卷一百一十一　衛(wèi)將軍驃騎列傳第五十一

　　其秋，單于怒渾邪王居西方數(shù)為漢所破，亡數(shù)萬人，以驃騎之兵也。單于怒，欲召誅渾邪王。渾邪王與休屠王等謀欲降漢，使人先要邊。【索隱】：案：謂先於邊境要候漢人，言其欲降。是時(shí)大行李息將城河上，得渾邪王使，即馳傳以聞。天子聞之，於是恐其以詐降而襲邊，乃令驃騎將軍將兵往迎之。驃騎既渡河，與渾邪王眾相望。渾邪王裨將見漢軍而多欲不降者，頗遁去。驃騎乃馳入與渾邪王相見，斬其欲亡者八千人，遂獨(dú)遣渾邪王乘傳先詣行在所，盡將其眾渡河，降者數(shù)萬，號稱十萬。既至長安，天子所以賞賜者數(shù)十巨萬。封渾邪王萬戶，為漯陰侯。【索隱】：漯音他合反。案地理志，縣名，在平原郡。封其裨王呼毒尼【集解】：文穎曰：“胡王名。”為下摩侯，鷹庇為煇渠侯，【集解】：徐廣曰：“一云‘篇訾’。”【索隱】：漢書鷹作“雁”。庇音必二反，又音疋履反。案：漢書功臣表云元狩二年以煇渠封仆朋，至三年又封鷹庇。其地俱屬魯陽，未詳所以。【正義】：煇渠，表作“順梁”。禽犁【集解】：徐廣曰：“禽，一作‘鳥’。”【索隱】：案：表作“鳥犁”。為河綦侯，大當(dāng)戶銅離【集解】：徐廣曰：“一作‘稠離’也。”【索隱】：徐廣一作“稠離”，與漢書功臣表同。此文云“銅離”，文異也。為常樂侯。於是天子嘉驃騎之功曰：“驃騎將軍去病率師攻匈奴西域王渾邪，王及厥眾萌咸相饹，率以軍糧接食，并將控弦萬有馀人，誅獟駻，【集解】：晉灼曰：“獟音欺譙反。”【索隱】：上音丘昭反。說文作“趬”，行遮貌。遮，一作“疾”。駻音胡旦反。獲首虜八千馀級，降異國之王三十二人，戰(zhàn)士不離傷，十萬之眾咸懷集服，仍與之勞，爰及河塞，庶幾無患，【正義】：言匈奴右地渾邪王降，而塞外并河諸郡之民無憂患也。幸既永綏矣。以千七百戶益封驃騎將軍。”減隴西、北地、上郡戍卒之半，以寬天下之繇。
　　居頃之，乃分徙降者邊五郡故塞外，【正義】：五郡謂隴西、北地、上郡、朔方、云中，并是故塞外，又在北海西南。而皆在河南，因其故俗，為屬國。正義以降來之民徙置五郡，各依本國之俗而屬於漢，故言“屬國”也。其明年，匈奴入右北平、定襄，殺略漢千馀人。
　　其明年，天子與諸將議曰：“翕侯趙信為單于畫計(jì)，常以為漢兵不能度幕輕留，【索隱】：案：幕即沙漠，古字少耳。輕留者，謂匈奴以漢軍不能至，故輕易留而不去也。今大發(fā)士卒，其勢必得所欲。”是歲元狩四年也。
　　元狩四年春，上令大將軍青、驃騎將軍去病將各五萬騎，步兵轉(zhuǎn)者踵軍數(shù)十萬，【正義】：言轉(zhuǎn)運(yùn)之士及步兵接後又?jǐn)?shù)十萬人。而敢力戰(zhàn)深入之士皆屬驃騎。驃騎始為出定襄，當(dāng)單于。捕虜言單于東，乃更令驃騎出代郡，令大將軍出定襄。郎中令為前將軍，太仆為左將軍，主爵趙食其為右將軍，平陽侯襄為後將軍，皆屬大將軍。兵即度幕，人馬凡五萬騎，與驃騎等咸擊匈奴單于。趙信為單于謀曰：“漢兵既度幕，人馬罷，匈奴可坐收虜耳。”乃悉遠(yuǎn)北其輜重，皆以精兵待幕北。而適值大將軍軍出塞千馀里，見單于兵陳而待，於是大將軍令武剛車【集解】：孫吳兵法曰：“有巾有蓋，謂之武剛車也。”自環(huán)為營，而縱五千騎往當(dāng)匈奴。匈奴亦縱可萬騎。會日且入，大風(fēng)起，沙礫擊面，兩軍不相見，漢益縱左右翼繞單于。單于視漢兵多，而士馬尚彊，戰(zhàn)而匈奴不利，薄莫，單于遂乘六■，壯騎可數(shù)百，直冒漢圍西北馳去。時(shí)已昏，漢匈奴相紛挐，【正義】：三蒼解詁云：“紛挐，相牽也。”殺傷大當(dāng)。【索隱】：以言所殺傷大略相當(dāng)。漢軍左校捕虜言單于未昏而去，漢軍因發(fā)輕騎夜追之，大將軍軍因隨其後。匈奴兵亦散走。遲明，【集解】：徐廣曰：“遲，一作‘黎’。”【索隱】：上音值，待也。待天欲明，謂平明也。諸本多作“黎明”。鄒氏云“黎，遲也”。然黎，黑也，候天將明猶黑也。【正義】：遲音值。行二百馀里，不得單于，頗捕斬首虜萬馀級，遂至窴顏山趙信城，【集解】：徐廣曰：“窴音田。”得匈奴積粟食軍。軍留一日而還，悉燒其城馀粟以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