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八十八 列傳第一百四十七
陳橐,字德應,紹興余姚人。入太學有聲,登政和上舍第,教授寧州。以母老改臺州士曹,治獄平允。更攝天臺、臨海、黃巖三邑,易越州新昌令,皆以愷悌稱。
呂頤浩欲援為御史,約先一見,橐曰:"宰相用人,乃使之呈身耶?"謝不往。趙鼎、李光交薦其才。紹興二年五月,召對,改秩。六月,除監察御史,論事不合。八月,詔以宰邑有治行,除江西運判。瑞昌令倚勢受賂,橐首劾罷之。期年,所按以十數,至有望風解印綬者。
以母年高,乞歸養,詔橐善撫字,移知臺州。臺有五邑,嘗攝其三,民懷惠愛,越境歡迎,不數月稱治。母喪,邦人巷哭,相率走行在所者千余人,請起橐。詔橐清謹不擾,治狀著聞,其敕所在州賜錢三十萬。橐力辭,上謂近臣曰:"陳橐有古循吏風。"終喪,以司勛郎中召。
累遷權刑部侍郎。時秦檜力主和議,橐疏謂:"金人多詐,和不可信。且二圣遠狩沙漠,百姓肝腦涂地,天下痛心疾首。今天意既回,兵勢漸集,宜乘時掃清,以雪國恥;否亦當按兵嚴備,審勢而動。舍此不為,乃遽講和,何以系中原之望。"
既而金厚有所邀,議久不決,將再遣使,橐復言:"金每挾講和以售其奸謀。論者因其廢劉豫又還河南地,遂謂其有意于和,臣以為不然。且金之立豫,蓋欲自為捍蔽,使之南窺。豫每犯順,率皆敗北,金知不足恃,從而廢之,豈為我哉?河南之地欲付之他人,則必以豫為戒,故捐以歸我。往歲金書嘗謂歲帑多寡聽我所裁,曾未淹歲,反覆如此。且割地通和,則彼此各守封疆可也,而同州之橋,至今存焉。蓋金非可以義交而信結,恐其假和好之說,騁謬悠之辭,包藏禍心,變出不測。愿深鑒前轍,亦嚴戰守之備,使人人激厲,常若寇至。茍彼通和,則吾之振飭武備不害為立國之常。如其不然,決意恢復之圖,勿循私曲之說,天意允協,人心響應,一舉以成大勛,則梓宮、太后可還,祖宗疆土可復矣。"檜憾之。橐因力請去。未幾,金果渝盟。
除徽猷閣待制、知潁昌府。時河南新疆初復,無敢往者,橐即日就道。次壽春則潁已不守。改處州,又改廣州。兵興后,廣東盜賊無寧歲,十年九易牧守。橐盡革弊政,以恩先之。留鎮三年,民夷悅服。
初,朝廷移韓京一軍屯循州,會郴寇駱科犯廣西,詔遣京討之。橐奏:"廣東累年困于寇賊,自京移屯,敵稍知畏。今悉軍赴廣西,則廣東危矣。"檜以橐為京地,坐稽留機事,降秩。屢上章告老,改婺州,請不已,遂致仕。又十二年,以疾卒于家,年六十六。
橐博學剛介,不事產業,先世田廬,悉推予兄弟。在廣積年,四方聘幣一不入私室。既謝事歸剡中,僑寓僧寺,日糴以食,處之泰然。王十朋為《風士賦》,論近世會稽人物,曰:"杜祁公之后有陳德應"云。
胡沂,字周伯,紹興余姚人。父宗伋,號醇儒,能守所學,不逐時好。沂穎異,六歲誦《五經》皆畢,不忘一字。紹興五年進士甲科,陸沉州縣幾三十載,至二十八年,始入為正字。遷校書郎兼實錄院檢討官,吏部員外郎。轉右司,以憂去,終喪還朝。孝宗受禪,除國子司業、鄧王府直講,尋擢殿中侍御史。
有旨侍從、臺諫條具方今時務,沂言:"守御之利,莫若令沿邊屯田。前歲淮民逃移,未復舊業,中原歸附,未知所處。俾之就耕,可贍給,省餉饋。東作方興,且慮敵人乘時驚擾,宜聚兵險隘防守。"詔行其言。
御史中丞辛次膺論殿帥成閔黷貨不恤士卒之罪,詔罷殿前司職事,與祠。沂再言其二十罪,遂落太尉,婺州居住。
沂又言:"將臣定十等之目,令其舉薦,施之擇將之頃則可,施之養士有素則未也。夫設武舉,立武學,試之以弓馬,又試之以韜略之文、兵機之策,蓋將有所用也。除高等一二名,余皆吏部授以榷酤、征商,所養非所用,所用非所養,愿詔大臣詳議,中舉者定品格,分差邊將下準備差遣,則人人思奮,應上之求矣。"從之。
時龍大淵、曾覿以藩邸舊恩除知閣門事,張震、劉珙、周必大相繼繳回詞命。沂論其市權招士,請屏遠之,未聽,而諫官劉度坐抗論左遷。沂累章,益懇切,曰:"大淵、覿不屏去,安知無柳宗元、劉禹錫輩撓節以從之者。"好進者嫉其言,共排之,沂亦以言不行請去,遂以直顯謨閣主管臺州崇道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