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三十五 列傳第九十四

　　諤善馭士卒，臨敵出奇，戰(zhàn)必勝，然詐誕殘忍，左右有犯立斬，或先刳肺肝，坐者掩面，諤飲食自若。敵亦畏其敢戰(zhàn)，故數(shù)有功。李稷之饋軍也，旦入諤營，軍吏鳴鼓聲喏。諤呼問吏曰："軍有幾帥？要當(dāng)借汝頭以代運使。"即叱斬之。稷惶怖遽出。嘗渡河，猝遇敵，紿門下客曰："事急矣，可衣我衣，乘我馬，從旗鼓千騎，亟趨大軍。"客信之，敵以為諤，追之，幾不免。自熙寧首開綏州，后再舉西征，皆其兆謀，卒致永樂之禍。議者謂諤不死，邊事不已。

　　誼字壽翁。熙寧中，古入對，神宗問其家世，命誼以官。從高遵裕復(fù)洮、岷，又平山后羌，至熙河副將。

　　使青唐，董氈遣鬼章迎候境上，取道故為回枉，以夸險遠(yuǎn)。誼固習(xí)其地里，誚之曰："爾跳梁坎井間，謂我不知遠(yuǎn)近邪？"命趨便道。鬼章怒，脅以兵，誼聲氣不動，卒改涂。外為路都監(jiān)。自蘭州渡河討賊，斬首六百，累轉(zhuǎn)西京使。元祐初，知岷州。鬼章誘殺景思立，后益自矜，大有窺故土之心，使其子詣宗哥請益兵入寇，且結(jié)屬羌為內(nèi)應(yīng)。誼刺得其情，上疏請除之。詔遣游師雄就商利害，遂與姚兕合兵出討。羌迎戰(zhàn)，擊走之，追奔至洮州。誼亟進(jìn)攻，晨霧蔽野，跬步不可辨。誼曰："吾軍遠(yuǎn)來，彼固不知厚薄，乘此可一鼓而下也。"遂親鼓之。有頃，霧霽，先登者已得城，鬼章就執(zhí)。誼戲問之曰："別后安否？"不能對，徐謂人曰："我生惡種使，今日果為所擒。天不使我復(fù)有故土，命也。"遂俘以歸。拜西上閣門使、康州刺史，徙知鄜州。

　　夏人犯延安，趙禼使誼統(tǒng)諸將。敵聞?wù)x至，皆潰去。延人謂："得誼，勝精兵二十萬。"進(jìn)熙河鈐轄、知蘭州。蘭與通遠(yuǎn)皆絕塞，中間保障不相接，腴田多棄不耕，誼請城李諾平以扼沖要。會遷東上閣門使、保州團(tuán)練使，卒，年五十五。

　　誼倜儻有氣節(jié)，喜讀書。蒞軍整嚴(yán)，令一下，死不敢避；遇敵，度不勝不出，故每戰(zhàn)未嘗負(fù)敗。岷羌酋包順、包誠恃功驕恣，前守務(wù)姑息，誼至，厚待之。適有小過，叱下吏，將置法，順、誠叩頭伏罪，愿效命以贖，乃使輸金出之，群羌畏惕。及洮州之役，二人功最多。

　　樸以父任右班殿直，積勞，遷至皇城使、昌州刺史，徙熙河蘭會鈐轄兼知河州，安撫洮西沿邊公事。

　　河南蕃部叛，屬羌阿章率他族拒官軍，熙帥胡宗回使樸出討。時樸至州才二日，以賊鋒方銳，且盛寒，欲姑徐之，而宗回馳檄至六七，不得已，遂出兵。羌知樸來，伏以待。樸遇伏，首尾不相應(yīng)，樸殊死戰(zhàn)，為賊所殺，以馬負(fù)其尸去。羌乘勝追北。師還遇隘，壅迮不得行。偏將王舜臣者善射，以弓卦臂，獨立敗軍后。羌來可萬騎，有七人介馬而先。舜臣念此必羌酋之尤桀黠者，不先殪之，吾軍必盡。乃宣言曰："吾令最先行者眉間插花。"引弓三發(fā)，隕三人，皆中面；余四人反走，矢貫其背。萬騎眙莫敢前，舜臣因得整眾。須臾，羌復(fù)來。舜臣自申及酉，抽矢千余發(fā)，無虛者。指裂，血流至肘。薄暮，乃得逾隘。將士氣奪，無敢復(fù)言戰(zhàn)。當(dāng)是時，微舜臣則師殲矣。事聞，贈樸雄州防御使，官其后十人。

　　師道字彝叔。少從張載學(xué)，以蔭補(bǔ)三班奉職，試法，易文階，為熙州推官、權(quán)同谷縣。縣吏有田訟，彌二年不決。師道繙閱案牘，窮日力不竟，然所訟止母及兄而已。引吏詰之曰："母、兄，法可訟乎。汝再期擾鄉(xiāng)里足未？"吏叩頭服罪。

　　通判原州，提舉秦鳳常平。議役法忤蔡京旨，換莊宅使、知德順軍。又謂其詆毀先烈，罷入黨籍，屏廢十年。以武功大夫、忠州刺史、涇原都鈐轄知懷德軍。夏國畫境，其人焦彥堅必欲得故地，師道曰："如言故地，當(dāng)以漢、唐為正，則君家疆土益蹙矣。"彥賢無以對。

　　童貫握兵柄而西，翕張威福，見者皆旅拜，師道長揖而已。召詣闕，徽宗訪以邊事，對曰："先為不可勝，來則應(yīng)之。妄動生事，非計也。"貫議徙內(nèi)郡弓箭手實邊，而指為新邊所募。帝復(fù)訪之，對曰："臣恐勤遠(yuǎn)之功未立，而近擾先及矣。"帝善其言，賜襲衣、金帶，以為提舉秦鳳弓箭手。時五路并置官，帝謂曰："卿，吾所親擢也。"貫滋不悅，師道不敢拜，以請，得提舉崇福宮。久之，知西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