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三 列傳第十三◎張茂度 子永 庾登之 弟炳之 謝方明 江夷

　　時炳之自理："不諳臺制，令史并言停外非嫌。"太祖以炳之信受失所，小事不足傷大臣。尚之又陳曰："炳之呼二令史出宿，令史咨都令史駱宰，宰云不通，吏部曹亦咸知不可，令史具向炳之說不得停之意，炳之了不聽納。此非為不解，直是茍相留耳。由外悉知此，而誣于信受，群情豈了，陛下不假為之辭。雖是令史，出乃遠虧朝典，又不得謂之小事。謝晦望實，非今者之疇，一事錯誤，免侍中官。王珣時賢小失，桓胤春搜之謬，皆白衣領(lǐng)職。況公犯憲制者邪？不審可有同王、桓白衣例不？于任使無損，兼可得以為肅戒。孔萬祀居左丞之局，不念相當(dāng)，語駱宰云：'炳之貴要，異他尚書身，政可得無言耳。'又云：'不癡不聾，不成姑公。'敢作此言，亦為異也。"

　　太祖猶優(yōu)游之，使尚之更陳其意。尚之乃備言炳之愆過，曰："尚書舊有增置干二十人，以元、凱丞郎干之假疾病，炳之常取十人私使，詢處干闕，不得時補。近得王師，猶不遣還，臣令人語之，'先取人使，意常未安，今既有手力，不宜復(fù)留。'得臣此信，方復(fù)遣耳。大都為人好率懷行事，有諸紜紜，不悉可曉。臣思張遼之言，關(guān)羽雖兄弟，曹公父子，豈得不言。觀今人憂國實寡，臣復(fù)結(jié)舌，日月之明，或有所蔽。然不知臣者，豈不謂臣有爭競之跡，追以悵悵。臣與炳之周旋，俱被恩接，不宜復(fù)生厚薄。太尉昨與臣言，說炳之有諸不可，非唯一條，遠近相崇畏，震動四海，凡短人辦得致此，更復(fù)可嘉。虞秀之門生事之，累味珍肴，未嘗有乏，其外別貢，豈可具詳。炳之門中不問大小，誅求張幼緒，幼緒轉(zhuǎn)無以堪命。炳之先與劉德愿殊惡，德愿自持琵琶甚精麗。遺之，便復(fù)款然。市令盛馥進數(shù)百口材助營宅，恐人知，作虛買券。劉道錫驟有所輸，傾南俸之半。劉雍自謂得其力助，事之如父，夏中送甘庶，若新發(fā)于州。國吏運載樵荻，無輟于道。諸見人有物，鮮或不求。聞劉遵考有材；便乞材，見好燭盤，便復(fù)乞之。選用不平，不可一二。太尉又云，炳之都無共事之體，凡所選舉，悉是其意，政令太尉知耳。論虞秀之作黃門，太尉不正答和，故得停。太尉近與炳之疏，欲用德原兒作州西曹，炳之乃啟用為主簿，即語德愿，德愿謝太尉。前后漏泄志恩，亦復(fù)何極，縱不加罪，故宜出之。士庶忿疾之，非直項羽楚歌而已也。自從裴、劉刑罰以來，諸將陳力百倍，今日事實好惡可問。若赫然發(fā)憤，顯明法憲，陛下便可閑臥紫闥，無復(fù)一事也。"

　　太祖欲出炳之為丹陽，又以問尚之。尚之答曰："臣既乏賈生應(yīng)對之才，又謝汲公犯顏之直，至于侍坐仰酬，每不能盡。昨出伏復(fù)深思，祇有愚滯，今之事跡，異口同音，便是彰著，政未測得物之?dāng)?shù)耳�？蔀榈缸镓�(fù)恩，無所復(fù)少。且居官失和，未有此比。陛下遲遲舊恩，未忍窮法，為弘之大，莫復(fù)過此。方復(fù)有尹京赫赫之授，恐悉心奉國之人，于此而息；貪狼恣意者，歲月滋甚。非但虧點王化，乃治亂所由。如臣所聞天下論議，炳之常塵累日月，未見一豪增輝。今曲阿在水南，恩寵無異，而協(xié)首郡之榮，乃更成其形勢，便是老王雅也。古人云：'無賞罰，雖堯、舜不能為治也。'陛下豈可坐損皇家之重，迷一凡人。事若復(fù)在可否之間，亦不敢茍陳穴管。今之枉直，明白灼然，而睿王令王，反更不悟，令賈誼、劉向重生，豈不慷慨流涕于圣世邪！臣昔啟范曄，當(dāng)時亦懼犯觸之尤，茍是愚懷所挹，政自不能不舒達，所謂雖九死而不悔者也。謂炳之且外出，若能修改，在職著稱，還亦不難，則可得少明國典，粗酬四海之誚。今愆釁如山，榮任不損，炳之若復(fù)有彰大之罪，誰復(fù)敢以聞述。且自非殊勛異績，亦何足塞今日之尤。歷觀古今，未有眾過藉藉，受貨數(shù)百萬，更得高官厚祿如今者也。臣每念圣化中有此事，未嘗不痛心疾首。設(shè)令臣等數(shù)人縱橫狼藉復(fù)如此，不審當(dāng)復(fù)云何處之。近啟賈充遠鎮(zhèn)，今亦何足分，外出恐是策之良者。臣知陛下不能采臣言，故是臣不能盡己之愚至耳。今蒙恩榮者不少，臣何為獨懇懇于斯，實是尊主樂治之意。伏愿試更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