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四 列傳儒林第七十二◎梁越 盧丑 張偉 梁祚 平恒 陳奇 常爽 劉獻之 張吾貴 劉蘭孫惠蔚 徐遵明 董徵 刁沖 盧景裕 李同軌 李業興
爽不事王侯,獨守閑靜,講肄經典二十余年,時人號為"儒林先生"。年六十三,卒于家。
子文通,歷官至鎮西司馬、南天水太守、西翼校尉。文通子景,別有《傳》。
劉獻之,博陵饒陽人也。少而孤貧,雅好《詩》、《傳》,曾受業于渤海程玄,后遂博觀眾籍。見名法之言,掩卷而笑曰:"若使楊墨之流不為此書,千載誰知其小也!"曾謂其所親曰:"觀屈原《離騷》之作,自是狂人,死其宜矣,何足惜也!吾常謂濯纓洗耳,有異人之跡;哺糟歠醨,有同物之志。而孔子曰:'我則異于是,無可無不可。'誠哉斯言,實獲我心。
時人有從獻之學者,獻之輒謂之曰:"人之立身,雖百行殊途,準之四科,要以德行為首。君若能入孝出悌,忠信仁讓,不待出戶,天下自知。儻不能然,雖復下帷針股,躡屩從師,正可博聞多識,不過為土龍乞雨,眩惑將來,其于立身之道有何益乎?孔門之徒,初亦未悟,見旱魚之嘆,方歸而養親。嗟乎先達,何自覺之晚也!束脩不易,受之亦難,敢布心腹,子其圖之。"由是四方學者莫不高其行義而希造其門。
獻之善《春秋》、《毛詩》,每講《左氏》,盡隱公八年便止,云義例己了,不復須解。由是弟子不能究竟其說。后本郡舉孝廉,非其好也,逼遺之,乃應命,至京,稱疾而還。高祖幸中山,詔征典內校書,獻之喟然嘆曰:"吾不如莊周散木遠矣!一之謂甚,其可再乎。"固以疾辭。時中山張吾貴與獻之齊名,海內皆曰儒宗。吾貴每一講唱,門徒千數,其行業可稱者寡。獻之著錄,數百而已,皆經通之士。于是有識者辨其優劣。魏承喪亂之后,《五經》大義雖有師說,而海內諸生多有疑滯,咸決于獻之。六藝之文,雖不悉注,然所標宗旨,頗異舊義,撰《三禮大義》四卷,《三傳略例》三卷,《注毛詩序義》一卷,今行于世,并《章句疏》三卷。注《涅槃經》未就而卒。有四子,放古、爰古、參古、脩古。
放古,幼有人才。為州從事,早亡。爰古、參古,并傳父《詩》而不能精通也。
張吾貴,字吳子,中山人。少聰惠口辯,身長八尺,容貌奇偉。年十八,本郡舉為太學博士。吾貴先未多學,乃從酈詮受《禮》,牛天祐受《易》。詮、祐粗為開發,而吾貴覽讀一遍,便即別構戶牖。世人競歸之。曾在夏學,聚徒千數而不講《傳》,生徒竊云張生之于《左氏》似不能說。吾貴聞之,謂其徒曰:"我今夏講暫罷,后當說《傳》,君等來日皆當持本。"生徒怪之而已。吾貴謂劉蘭云:"君曾讀《左氏》,為我一說。"蘭遂為講。三旬之中,吾貴兼讀杜、服,隱括兩家,異同悉舉。諸生后集,便為講之,義例無窮,皆多新異。蘭乃伏聽。學者以此益奇之。而以辯能飾非,好為詭說,由是業不久傳,而氣陵牧守,不屈王侯,竟不仕而終。
劉蘭,武邑人。年三十余,始入小學,書《急就篇》。家人覺其聰敏,遂令從師,受《春秋》、《詩》、《禮》于中山王保安。家貧無以自資,且耕且學。三年之后,便白其兄:"蘭欲講書。"其兄笑而聽之,為立黌舍,聚徒二百。蘭讀《左氏》,五日一遍,兼通《五經》。先是張吾貴以聰辨過人,其所解說,不本先儒之旨。唯蘭推《經》、《傳》之由,本注者之意,參以緯候及先儒舊事,甚為精悉。自后經義審博,皆由于蘭。蘭又明陰陽,博物多識,為儒者所宗。瀛州刺史裴植征蘭講書于州城南館,植為學主,故生徒甚盛,海內稱焉。又特為中山王英所重。英引在館,令授其子熙、誘、略等。蘭學徒前后數千,成業者眾,而排毀《公羊》,又非董仲舒,由是見譏于世。永平中,為國子助教。延昌中,靜坐讀書,有人叩門,門人通焉,蘭命引入。其人葛巾單衣,入與蘭坐,謂蘭曰:"君自是學士,何為每見毀辱,理義長短,竟知在誰,而過無禮見陵也。今欲相召,當與君正之。"言終而出。出后,蘭告家人。少時而患卒。
孫惠蔚,字叔炳,武邑武遂人也,小字陀羅。自言六世祖道恭為晉長秋卿,自道恭至惠蔚世以儒學相傳。惠蔚年十三,粗通《詩》、《書》及《孝經》、《論語》;十八,師董道季講《易》;十九,師程玄讀《禮經》及《春秋》三《傳》。周流儒肆,有名于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