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九中 列傳第七中◎景穆十二王

　　蕭衍于浮山斷淮為堰，以灌壽春。乃除使持節(jié)、大將軍、大都督、南討諸軍事，勒眾十萬，將出彭宋。尋淮堰自壞，不行。

　　澄以北邊鎮(zhèn)將選舉彌輕，恐賊虜窺邊，山陵危迫，奏求重鎮(zhèn)將之選，修警備之嚴(yán)。詔不從。賊虜入寇，至于舊都，鎮(zhèn)將多非其人，所在叛亂，犯逼山陵，如澄所慮。澄奏：都城府寺猶未周悉，今軍旅初寧，無宜發(fā)眾，請取諸職人及司州郡縣犯十杖已上百鞭已下收贖之物，絹一匹，輸磚二百，以漸修造。詔從之。太傅、清河王懌表奏其事，遂寢不行。

　　澄又奏曰："臣聞賞必以道，用防淫人之奸；罰不濫及，以戒良士之困。刑者，侀也。每垂三宥，秉律執(zhí)請，不得已而用之。是故小大之獄，察之以情；人一呼嗟，或虧王道。刑罰得失，乃興廢之所由也。竊聞司州牧、高陽王臣雍栲殺奉朝請韓元昭、前門下錄事姚敬賢，雖因公事，理實(shí)未盡。何者？太平之世，草不橫伐；行葦之感，事驗(yàn)隆周。若昭等狀彰，死罪以定，應(yīng)刑于都市，與眾棄之；如其疑似不分，情理未究，不宜以三清九流之官杖下便死，輕絕民命，傷理敗法。往年州于大市鞭殺五人，及檢贓狀，全無寸尺。今復(fù)酷害，一至于此。朝野云云，咸懷驚愕。若殺生在下，虐專于臣，人君之權(quán)，安所復(fù)用？自開古以來，明明之世，未聞斯比也。武王曰：'吾不以一人之命而易天下。'蓋重民命也。請以見事付廷尉推究，驗(yàn)其為劫之狀，察其栲殺之理，使是非分明，幽魂獲雪。"詔從之。

　　澄當(dāng)官而行，無所回避。又奏墾田授受之制八條，甚有綱貫，大便于時(shí)。前來尚書文簿，諸曹須，則出借。時(shí)公車署以理冤事重，奏請真案。澄執(zhí)奏以尚書政本，特宜遠(yuǎn)慎，故凡所奏事，閣道通之，蓋以秘要之切，防其宣露。寧有古制所重，今反輕之，內(nèi)猶設(shè)禁，外更寬也？宜繕寫事意，以付公車。詔從之。西域嚈噠、波斯諸國各因公使，并遺澄駿馬一匹。澄請付太仆，以充國閑。詔曰："王廉貞之德，有過楚相，可敕付廄，以成君子大哉之美。"

　　御史中尉、東平王匡奏請取景明元年以來內(nèi)外考簿、吏部除書、中兵勛案并諸殿最，欲以案校竊階盜官之人，靈太后許之。澄表曰：

　　臣聞三季之弊，由于煩刑；火德之興，在于三約。是以老聃云："法令滋彰，盜賊多有"，又曰："其政察察，其民缺缺"，又曰："天綱恢恢，疏而不漏"。是故欲求治本，莫若省事清心。昔漢文斷獄四百，幾致刑措，省事所致也。蕭曹為相，載其清靜畫一之歌，清心之本也。今欲求之于本，宜以省事為先，使在位群官，纂蕭曹之心，以毗圣化。如此，則上下相安，遠(yuǎn)近相信，百司不怠，事無愆失。豈宜擾世教以深文，烹小鮮以煩手哉！

　　臣竊惟景明之初暨永平之末，內(nèi)外群官三經(jīng)考課。逮延昌之始，方加黜陟。五品以上，引之朝堂，親決圣目；六品以下，例由敕判。自世宗晏駕，大宥三行，所以蕩除故意，與物更始。革世之事，方相窮核，以臣愚見，謂為不可。

　　又尚書職分，樞機(jī)出納。昔魏明帝卒至尚書門，陳矯亢辭，帝慚而返。夫以萬乘之重，非所宜行，猶屈一言，慚而回駕，群官百司，而可相亂乎？故陳平不知錢谷之?dāng)?shù)，邴吉不問僵道之死，當(dāng)時(shí)以為達(dá)治，歷代用為美談。但宜各守其職，思不出位，潔己以勵時(shí)，靖恭以致節(jié)。又尋御史之體，風(fēng)聞是司，至于冒勛妄考，皆有處別，若一處有風(fēng)謠，即應(yīng)攝其一簿，研檢虛實(shí)。若差舛不同，偽情自露，然后繩以典刑，人孰不服？豈有移一省之案，取天下之簿，尋兩紀(jì)之事，窮革世之尤，如此求過，誰堪其罪！斯實(shí)圣朝所宜重慎也。

　　靈太后納之，乃止。

　　后遷司徒公，侍中、尚書令如故。澄又表曰：

　　伏惟世宗宣武皇帝命將授旗，隨陸啟顙；運(yùn)籌制勝，淮漢自賓。節(jié)用勞心，志清六合，是故纘武修文，仍世彌盛。陛下當(dāng)周康靖治之時(shí)，豈得晏安于玄默。然取外之理，要由內(nèi)強(qiáng)；圖人之本，先在自備。蕭衍雖虐使其民，而窺覦不已。若遇我虛疲，士民凋窘，賊衍年老志張，思播虺毒，此之弗圖，恐受其病。伏惟陛下妙齡在位，圣德方升；皇太后總御天機(jī)，乾乾夕惕。若留意于負(fù)荷，忿車書之未一，進(jìn)賢拔能，重官人之舉；標(biāo)賞忠清，旌養(yǎng)人之器；修干戈之用，畜熊虎之士；愛時(shí)鄙財(cái)，輕寶重谷，七八年間，陛下圣略方剛，親王德干壯茂，將相膂力未衰，愚臣猶堪戎伍，荷戈帶甲之眾蓄銳于今，燕弧冀馬之盛充牣在昔。又賊衍惡積禍盈，勢不能久，子弟暗悖，釁逆已彰，亂亡之兆，灼然可見。兼弱有徵，天與不遠(yuǎn)，大同之機(jī)，宜須蓄備。昔漢帝力疾，討滅英布；高皇臥病，親除顯達(dá)。夫以萬乘之主，豈忘宴安，實(shí)以侵名亂正，計(jì)不得已。今宜慕二帝之遠(yuǎn)圖，以肅寧為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