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二十二下 列傳第一百四十七下
成都西北二千余里有附國,蓋漢西南夷也。其東部有嘉良夷,無姓氏。地縱八百里,橫四千五百里。無城柵,居川谷,疊石為巢,高十余丈,以高下為差,作狹戶,自內以通上。王酋帥以金飾首,胸垂金花,徑三寸。地高涼,多風少雨,宜小麥,多白雉。嘉良夷有水廣三十步,附國水廣五十步,皆南流,以韋為舡。附國南有薄緣夷,西接女國。
三濮者,在云南徼外千五百里。有文面濮,俗鏤面,以青之。赤口濮,裸身而折齒,镵其唇使赤。黑焚濮,山居如人,以幅布為裙,貫頭而系之。丈夫衣谷皮。多白蹄牛、虎魄。龍朔中,遣使與千支弗、磨臘同朝貢。
西原蠻,居廣、容之南,邕、桂之西。有甯氏者,相承為豪。又有黃氏,居黃橙洞,其隸也。其地西接南詔。天寶初,黃氏強,與韋氏、周氏、儂氏相唇齒,為寇害,據十馀州。韋氏、周氏恥不肯附,黃氏攻之,逐于海濱。
至德初,首領黃乾曜、真崇郁與陸州、武陽、朱蘭洞蠻皆叛,推武承斐、韋敬簡為帥,僣號中越王,廖殿為桂南王,莫淳為拓南王,相支為南越王,梁奉為鎮南王,羅誠為戎成王,莫潯為南海王,合眾二十萬,綿地數千里,署置官吏,攻桂管十八州。所至焚廬舍,掠士女,更四歲不能平。乾元初,遣中使慰曉諸首領,賜詔書赦其罪,約降。于是西原、環、古等州首領方子彈、甘令暉、羅承韋、張九解、宋原五百余人請出兵討承斐等,歲中戰二百,斬黃乾曜、真郁崇、廖殿、莫淳、梁奉、羅誠、莫潯七人。承斐等以馀眾面縛詣桂州降,盡釋其縛,差賜布帛縱之。其種落張侯、夏永與夷獠梁崇牽、覃問及西原酋長吳功曹復合兵內寇,陷道州,據城五十余日。桂管經略使邢濟擊平之,執吳功曹等。馀眾復圍道州,刺史元結固守不能下,進攻永州,陷邵州,留數日而去。湖南團練使辛京杲遣將王國良戍武崗,嫉京杲貪暴,亦叛,有眾千人,侵掠州縣。發使招之,且服且叛。建中元年,城敘州以斷西原,國良乃降。
貞元十年,黃洞首領黃少卿者,攻邕管,圍經略使孫公器。請發嶺南兵窮討之,德宗不許,命中人招諭。不從,俄陷欽、橫、潯、貴四州。少卿子昌沔趫勇,前后陷十三州,氣益振。乃以唐州刺史陽旻為容管招討經略使,引師掩賊,一日六七戰,皆破之,侵地悉復。元和初,邕州擒其別帥黃承慶。明年,少卿等歸款,拜歸順州刺史。弟少高為有州刺史。未幾復叛。
又有黃少度、黃昌瓘二部,陷賓、蠻二州,據之。十一年,攻欽、橫二州,邕管經略使韋悅破走之,取賓、巒二州。是歲,復屠巖州,桂管觀察使裴行立輕其軍弱,首請發兵盡誅叛者,徼幸有功,憲宗許之。行立兵出擊,彌更二歲,妄奏斬獲二萬,罔天子為解。自是邕、容兩道殺傷疾疫死者十八以上。調費斗亡,繇行立、陽旻二人,當時莫不咎之。及安南兵亂,殺都護李象古,擢唐州刺史桂仲武為都護,逗留不敢進,貶安州刺史,以行立代之。尋召還,卒。
長慶初,以容管經略使留后嚴公素為經略使,復上表請討黃氏。兵部侍郎韓愈建言:"黃賊皆洞獠,無城郭,依山險各治生業,急則屯聚畏死。前日邕管經略使德不能綏懷,威不能臨制,侵詐系縛,以致憾恨。夷性易動而難安,劫州縣復私讎,貪小利不為大患。自行立、陽旻建征討,生事詭賞,邕、容兩管,日以凋弊,殺傷疾患,十室九空。百姓怨嗟,如出一口;人神共嫉,二將繼死。今嚴公素非撫御之才,復尋往謬,誠恐嶺南未有寧時。昨合邕、容為一道,邕與賊限一江,若經略使居之,兵鎮所處,物力雄完,則敵人不敢輕犯;容州則隔阻已甚,以經略使居之,則邕州兵少情見,易啟蠻心。請以經略使還邕州,容置刺史,便甚。又比發南兵,遠鄉羈旅,疾疫殺傷,續添續死,每發倍難。若募邕、容千人,以給行營,糧不增而兵便習,守則有威,攻則有利。自南討損傷,嶺南人希,賊之所處,洞壘荒僻。假如盡殺其人,得其地,在國計不為有益。容貸羈縻,比之禽獸,來則捍御,去則不追,未有虧損朝庭。愿因改元大慶,普赦其罪,遣郎官、御史以天子意丁寧宣諭,必能喧叫聽命。為選材用威信者,委以經略,處理得方,宜無侵叛事。"不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