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十一 列傳第十六
頃之,李景儉以酒得過宰相,造坐與飲,出為朗州刺史。開后鄉渠百里,溉田二千頃,民獲其利,號"右史渠"。召授侍御史,知彈奏。請復朱衣豸冠示外廡,不聽。夏州節度使李祐拜大金吾,違詔進馬,造正衙抨劾。祐曰:'吾夜入蔡州擒吳元濟,未嘗心動,今日膽落于溫御史。"遷左司郎中,知御史雜事,進中丞。
大和二年,內昭德寺火,延禁中"野狐落",野狐落者,宮人所居也,死者數百人。是日,宰相、兩省官、京兆尹、中尉、樞密皆集日華門,督神策兵救火所及,獨御史府不至。造自劾曰:"臺系賊,恐人緣以構奸,申警備,乃得入。臣請入三十直,崔蠡、姚合二十直,自贖。"宰相劾造不待罪于朝,而自許輕比,不可聽。有詔皆奪一月俸。
造性剛急,人或忤己,雖貴勢,亦以氣出其上。道遇左補闕李虞,恚不避,捕從者笞辱。左拾遺舒元褒等建言:"故事,供奉官惟宰相外無屈避。造棄蔑典禮,無所畏,辱天子侍臣。凡事小而關分理者,不可失;失之,則亂所由生。遺、補雖卑,侍臣也,中丞雖高,法吏也;侍臣見陵則恭不廣,法吏自恣則法壞。聞元和、長慶時,中丞呵止不半坊,今乃至兩坊,謂之籠街。造擅自尊大,忽僣擬之嫌,請得論罪。"帝乃詔臺官、供奉官共道路,聽先后行,相值則揖。中丞傳呼不得過三百步。造彈擊無所回畏,威望隱然,發南曹偽官九十人,主史皆論死。遷尚書右丞,封祁縣子。
興元軍亂,殺李絳,眾謂造可夷其亂,文宗亦以為能,乃授檢校右散騎常侍、山南西道節度使,許以便宜從事。帝慮其勞費,造曰:"臣計諸道戍蠻之兵方還,愿得密詔受約束,用此足矣。"許之。命神策將董仲質、河中將溫德彝、郃陽將劉士和從造。而興元將衛志忠、張丕、李少直自蜀還,造喻以意,皆曰:"不敢二。"乃用八百人自從,五百人為前軍。既入,前軍呵護諸門。造至,欲大宴,視聽事,曰:"此隘狹,不足饗士。"更徙牙門。坐定,將卒羅拜,徐曰:"吾欲聞新軍去主意,可悉前,舊軍無得進。"勞問畢,就坐,酒行,從兵合,卒有覺者,欲引去,造傳言叱之,乃不敢動。即問軍中殺絳狀,志忠、丕夾階立,拔劍傳呼曰:"悉殺之!"圍兵爭奮,皆斬首,凡八百余人。親殺絳者,醢之;號令者,殊死。取百級祭絳,三十級祭死事官王景延等,余悉投之漢江。監軍楊叔元擁造靴祈哀,造以兵衛出之。詔流康州。叔元,始激兵亂者也,人以造不戮為恨。以功加檢校禮部尚書,賜萬縑賞其兵。
入為兵部侍郎,以病自言,出東都留守。俄節度河陽。奏復懷州古秦渠枋口堰,以溉濟源、河內、溫、武陟四縣田五千頃。召為御史大夫。方倚以相,會疾,不能朝,改禮部尚書。卒,年七十,贈尚書右仆射。
兄邈,弟遜。邈,長慶、大和中,累以拾遺、補闕召,不應。遜嘗為邑宰,解印綬去。
造子璋。璋以父蔭累官大理丞。陰平吏盜官物,而焚其帑,璋刺得其情,擢侍御史,賜緋衣。遷婺州刺史,以政有績,賜金紫。徙廬、宋二州刺史。宣州逐鄭薰也,崔弦調淮南兵討之,以璋為宣州刺史。事平,就拜觀察使,擢武寧節度使。銀刀軍驕橫,累將姑息,而璋政嚴明,懼之,相率逐璋,詔徙邠寧節度,歷京兆尹。璋素強干,鉏宿弊,豪右懾服,加檢校吏部尚書。同昌公主薨,懿宗誅醫無狀者,系親屬三百余人。璋與劉瞻極諫,貶振州司馬,嘆曰:"生不逢時,死烏足惜!"仰藥死。
彥博裔孫廷筠,少敏悟,工為辭章,與李商隱皆有名,號"溫李"。然薄于行,無檢幅。又多作側辭艷曲,與貴胄裴諴、令狐滈等蒲飲狎昵。數舉進士不中第。思神速,多為人作文。大中末,試有司,廉視尤謹,廷筠不樂,上書千余言,然私占授者已八人,執政鄙其為,授方山尉。徐商鎮襄陽,署巡官,不得志,去歸江東。令狐綯方鎮淮南,廷筠怨居中時不為助力,過府不肯謁。丐錢揚子院,夜醉,為邏卒擊折其齒,訴于綯。綯為劾吏,吏具道其汙行,綯兩置之。事聞京師,廷筠遍見公卿,言為吏誣染。俄而徐商執政,頗右之,欲白用。會商罷,楊收疾之,遂廢卒。本名岐,字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