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二十三·列傳第一百十九

　　二十六年，桑哥請鉤考甘肅行尚書省及益都淄萊淘金總管府，僉省趙仁榮、總管明里等，皆以罪罷，帝幸上都，桑哥言：“去歲陛下幸上都，臣日視內(nèi)帑諸庫，今歲欲乘小輿以行，人必竊議。”帝曰：“聽人議之，汝乘之可也。”桑哥又奏：“近委省臣檢責(zé)左右司文簿，凡經(jīng)監(jiān)察御史稽照者，遺逸尚多。自今當(dāng)令監(jiān)察御史即省部稽照，書姓名于卷末，茍有遺兔，易于歸罪。仍命侍御史檢視之，失則連坐。”帝從之，乃笞監(jiān)察御史四人。是后，監(jiān)察御史赴省部，掾令史與之抗禮，但遣小吏持文簿置案而去，監(jiān)察御史遍閱之，而臺綱廢矣。

　　桑哥又言：“國家經(jīng)費既廣，歲入恒不償所出，往歲計之，不足者余百萬錠。自尚書省鉤考天下財谷，賴陛下福，以所征補之，未嘗斂及百姓。臣恐自今難用此法矣。何則？倉庫可征者少，而盜者亦鮮，臣憂之。臣愚以為鹽課每引今直中統(tǒng)鈔三十貫，宜增為一錠；茶每引今直五貫，宜增為十貫；灑醋稅課，江南宜增額十萬錠，內(nèi)地五萬錠。協(xié)濟(jì)戶十八萬，自入籍至今十三年，止輸半賦，聞其力已完，增為全賦。如此，則國用可支，臣等免于罪矣。”帝曰：“如所議行之。”

　　桑哥既專政，凡銓調(diào)內(nèi)外官，皆由于已，而宣敕尚由中書，桑哥以為言，帝乃命宣敕并付尚書省。由是以刑賞為市，奸諛之徒奔走其門。入貴價以賈所欲，當(dāng)刑者脫，求官者得，綱紀(jì)大壞，人心駭愕。

　　二十八年春，帝畋于柳林，利用監(jiān)徹里、浙西按察使千盧等劾奏桑哥專權(quán)黷貨。時不忽木出使，帝遣人趣召之至，覲于行殿。帝以問，不忽木對曰：“桑哥壅蔽聰明，紊亂政事，有言者即誣以他罪而殺之。今百姓失業(yè)，盜賊逢起，召亂在旦夕，非亟誅之，恐為陛下憂。”留守賀伯顏，亦為帝陳其奸惡，久之，言者益眾，帝始決意誅之。

　　三月，帝諭大夫月兒魯曰：“屢聞桑哥沮抑臺綱，杜言者之口；又嘗捶撻御史，其所罪者何事，當(dāng)與辨之。”桑哥等持御史李渠等已刷文卷至，令待御史杜思敬等勘驗辯論，往復(fù)數(shù)四，桑哥等辭屈。明日，帝駐跗土口，復(fù)召御史臺暨中書、尚書兩省官辯論。尚書省執(zhí)卷奏曰：“前浙西按察使只必，因監(jiān)閱燒鈔受贓至千錠，嘗檄臺征之，三年不報。”思敬曰：“文之次第，盡在卷中，尚書省拆卷持對，其弊可見。”徹里抱卷至前奏曰：“用朱印以封紙縫者，防欺弊也。若輩為宰相，乃拆卷破印與人辨，是教吏為奸。”帝是之。責(zé)御史臺曰：“桑哥為惡，始終四年，其奸贓暴著非一，汝臺臣安得不知。”中丞趙國輔對曰：“知之。”帝曰：“知而不劾，何罪？”思敬等對曰：“奪官追俸，惟上所裁。”數(shù)日不決。大夫月兒魯奏：“臺臣久任者當(dāng)斥罷，新者存之。”乃于桑哥于獄，仆其輔政碑。七月，伏誅。

　　監(jiān)察御史言：“沙不丁、納速剌丁滅里、烏馬兒、王巨濟(jì)、楊璉真伽、沙的、教化的，皆桑哥黨，今或系獄，或釋之，臣所未諭。”帝曰：“納速剌丁滅時在獄，沙丁朕姑釋之耳。”

　　明年二月，玉昔帖木兒等言：“納速剌丁滅里、忻都、王巨濟(jì)黨比桑哥，恣為不法，楮幣、銓選、鹽課、酒稅，無不更張變亂之。銜命江南理算者，皆嚴(yán)急輸期，民至嫁妻賣女，禍及親鄰。維揚、錢塘受害最慘，無故而殞其生者五百余人。其始，士民猶疑事出朝廷。近者徹里按問，悉皆首實請死。乃知天子仁愛元元，而使之至此者，實桑哥及其兇黨之為也，莫不愿食其肉。臣等議，此三人者既伏其辜，宜令省臺從公論罪，以謝天下。”三人遂棄市。貸楊璉真伽死，其妻與沙不丁、烏馬兒之妻，并沒入官，送詣京師。烏馬兒尋亦論死，唯沙不丁獲免。

　　平章政事要束木者，桑哥之妻黨，鉤考荊湖錢谷，省臣擬授湖廣平章政事。帝曰：“要束木小人，事朕方五年，授一理算官足矣。覽中書所奏，令人恥之。”及至湖廣，即籍阿里海涯家貲以獻(xiàn)。正月朔，百官會，行省朝服以俟，要束木召至其家受賀華，方詣省望闕賀如常儀。又陰召卜者，有不軌之言。中書省列其罪以聞，帝命械至湖廣行省，戮之，籍其家，得黃金四千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