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紀三十三 起屠維大淵獻正月,盡上章困敦六月,凡一年有奇
上都宮闕既廢,是歲以后,帝不復時巡。
帝在位久,而皇太子春秋日盛,軍國之事,皆其所臨決。皇后奇氏乃謀內禪,遣資政院使保布哈諭意于丞相泰費音,泰費音不答,皇后又召泰費音至宮中,舉酒申前意,泰費音終依違而已。太子欲去之,知樞密院事努都爾噶聞而嘆曰:“善人,國之紀也。茍去之,國將何賴乎!”數于帝前左右之,故太子之志不得逞。
會努都爾噶卒,太子遂決意去泰費音,以中書左丞成遵及參知政事趙中,皆泰費音所用,兩人去則泰費音之黨孤。于是監察御史邁珠、僧格實哩承望風旨,嗾寶坻縣尹鄧守禮、弟子初等誣告遵、中與參議蕭庸等六人皆受贓,太子命御史臺、大宗正府等官雜問之,鍛煉使成獄,遵等皆杖死,中外冤之。泰費音知勢不可留,數以疾辭位。后數年,御史臺臣辯明遵等誣枉,詔給還所授宣敕。
初,江南行臺御史大夫納琳赴召,由海道入朝,抵黑水洋,阻風而還。至是復由海道趨直沽,山東俞寶率戰艦斷糧道,納琳命其子安安及同舟人拒之,破其眾于海口,遂抵京師。帝遣使勞以上尊,皇太子亦饋酒脯。而納琳感疾日亟,卒于通州,年七十有九。
京師有鴟鸮百群,夜鳴至曉,連月乃止。居庸關子規啼。
錢清場鹽司會稽楊維楨遷江西儒學提舉,未上,值兵亂,避地杭州。張士誠聞其名,欲見之,維楨謝不往,復書斥其所用之人。
其略曰:“閣下乘亂起兵,首倡大順,以獎王室。淮、吳之人,萬口一辭,以閣下之所為,有今日不可及者四:兵不嗜殺,一也;聞善言則拜,二也;儉于自奉,三也;厚給吏祿而奸貪必誅,四也。此東南豪杰望閣下之可與有為者也。然賢人失職,四民失業者尚不少也。吾惟閣下有可畏者又不止是:動民力以搖邦本,用吏術以括田租,銓放私人不承制,出納國廩不上輸,受降人不疑,任忠臣而復貳也。六者之中,有其一二,可以喪邦,閣下不可以不省也。
“況為閣下之將帥者,有生之心,無死之志矣;為閣下之守令者,有奉上之道,無恤下之政矣;為閣下之親族姻黨省,無祿養之法,有行位之權矣。有假佞以為忠者,有托詐以為直者,有飾貪虐以為廉良者。閣下信佞為忠,則靳尚用矣;信詐為直,則趙高用矣;信貪虐為廉良,則跖、蹻者進,隨、夷者退矣。又有某繡使拜寇而乞生,某太守望敵而先退,閣下禮之為好人,養之為大老,則死節之人少,賣國之人眾矣。是非一謬,黑白俱紊,天下何自而治乎!及觀閣下左右參議贊密者,未見其砭切政柄,規進閣下于遠大之域者,使閣下有可為之時,有可乘之勢,而訖無有成之效,其故何也?為閣下計者少而為身謀者多也。
“閣下身犯六畏,釁隙多端,不有內變,必有外禍,不待智者而后知也。閣下狃于小安而無長慮,東南豪杰又何望乎!仆既老且病,爵祿不干于閣下,惟以東南切望于閣下,幸采而行之,毋蹈群小誤人之域,則小伯可以為錢镠,大伯可以為晉重耳、齊小白也。否則麋鹿復上姑蘇臺,始憶維楨之言,於乎晚唉!”眾惡其切直,目為狂生。
時四境日蹙,朝廷方倚達實特穆爾為保障,而納賄不已,維楨上書諷之,由是不合。久之,乃徙居松江。
至正二十年庚子,一三六零年
春,正月,己丑朔,察罕特穆爾請以鞏縣改立軍州萬戶府,招民屯種,從之。
御史大夫魯達實、中丞耀珠奏:“今后各處從宜行事官員,毋得陰挾私仇,明為舉索,輒將風憲官吏擅自遷除,侵擾行事,沮壞臺綱。”從之。
己亥,夏煜自慶元還建康,言方國珍奸詐狀,非兵威無以服之。吳國公曰:“吾方致力姑蘇,未暇與校。”乃遣都事楊憲、傅仲章往諭之曰:“及今能滌心改過,不負初心,則三郡之地,庶幾可保。不然,吾恐汝兄弟敗亡,妻子為修,徒為人所指笑也。”國珍不省。
癸卯,大寧路陷。
乙卯,會試舉人,知貢舉平章政事巴特瑪實哩、同知貢舉翰林學士承旨李好文、禮部尚書許從宗、考試官國子祭酒張翥等言:“舊例,各處鄉試舉人,三年一次,取三百名,會試取一百名。今歲鄉試所取,比前數少,止有八十八名,會試三分內取一分,合取三十名,請于三十名外添取五名。”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