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紀三十 起閼逢敦牂正月,盡旃蒙協(xié)洽十二月,凡二年
六月,丁卯,監(jiān)察御史哈琳圖劾奏托克托之師、集賢大學(xué)士吳直方及其參軍赫漢、長史和勒齊等,并宜追奪,從之。
監(jiān)察御史懷格等辨明中書左丞呂思誠,給還元追所授宣命玉帶。
丁丑,保德州地震。
庚辰,征徽州處士鄭玉為翰林待制,賜以御酒、名幣。玉辭疾不起,而為表以進曰:“名爵者,祖宗之所以遺陛下,使與天下賢者共之,陛下不得私與人。待制之職,臣非其才,不敢受;酒與幣天下所以奉陛下,陛下得以私與人,臣不敢辭也。”
是月,朱元璋帥諸將渡江,與廖永安舉帆前行。永安請所向,元璋曰:“采石大鎮(zhèn),其備必固,牛渚磯前臨大江,彼難為備御,今往攻之,其勢必克。”乃引帆向牛渚,風(fēng)力稍勁,頃刻及岸。守者陳于磯上,舟距岸三丈許,未能猝登。常遇春飛舸至,元璋麾之,應(yīng)聲挺戈躍而上,守者披靡,諸軍從之,遂拔采石,沿江諸壘,望風(fēng)迎附。
諸將以和陽匱乏,各欲取資而歸,元璋謂徐達曰:“如此,則再舉必難,江東非我有,大事去矣。”因令悉斬纜,推置急流中,舟皆順流東下。諸將大驚問故,元璋曰:“成大事不規(guī)小利,此去太平甚近,舍此不取,將奚為!”諸將乃聽命,自官渡向太平,直趨城下,縱兵急攻,遂拔之,平章鄂勒哲布哈與僉事張旭等棄城走,執(zhí)其萬戶納克楚。
太平路總管靳義,出東門赴水死,元璋曰:“義士也!”具棺葬之。耆儒李習(xí)、陶安等,率父老出城迎謁,安見元璋狀貌,謂習(xí)等曰:“龍姿鳳質(zhì),非常人也,我輩今有主矣!”師之發(fā)采石也,先令李善長為《戒戢軍士榜》,比入城,即張之。士卒欲剽掠者,見榜愕然不敢動,有一卒違令,即斬以徇,城中肅然。富民陳迪獻金帛,即以分給諸將士。
召安、習(xí),與語時事,安因獻言曰:“四海鼎沸,豪杰并爭,攻城屠邑,互相雄長,然其志在子女玉帛,非有撥亂、救民、安天下之心。明公率眾渡江,神武不殺,以此順天應(yīng)人而行呆伐,天下不足定也。”元璋曰:“吾欲取金陵,如何?”安曰:“金陵,帝王之都,龍蟠虎踞,限以長江之險,若據(jù)其形勢,出兵以臨四方,則何向不克,此天所以資明公也。”元璋大悅,禮安甚厚,由是一切機密,輒與議焉。
改太平路為太平府,以李習(xí)知府事,李善長為帥府都事,汪廣洋為帥府令史。時三帥雖共府署事,而運籌決策,皆出自元璋,將士樂戰(zhàn),軍民傾向,權(quán)歸于一矣。
時中丞曼濟哈雅等以巨舟截采石江,閉姑孰口,絕和州軍歸路。方山寨民兵元帥陳埜先,以眾數(shù)萬攻太平鎮(zhèn),甚銳,朱元璋命徐達、鄧愈、湯和引兵出姑孰來迎戰(zhàn),而設(shè)伏襄城橋以待之,埜先敗走,遇伏,腹背受敵,遂擒埜先。
是夏,大雨,江漲,安慶屯田禾半沒,城下水涌,有物吼聲如雷。簽淮西都元由府余闕,祀以少牢,水輒縮,秋稼登,得糧三萬斛。闕度軍有馀力,乃浚隍增埤,外環(huán)以大防,深塹三重,南引江水注之,環(huán)植木為柵,城上四面起飛樓,表里完固。
秋,七月,壬辰,右副元帥張?zhí)斓v,率諸軍及陳埜先部曲攻集慶路,弗克而還。
壬寅,倪文俊復(fù)陷武昌、漢陽。
遣親王實勒們、四川左丞實勒布等各率兵守御山東、湖廣、四川諸路,及招諭濠、泗諸起兵者。中書右丞許有壬言:“朝廷務(wù)行姑息之政,賞重罰輕,故將士貪掠子女玉帛而無斗志,遂倡為招諭之策耳。”不聽。
陳埜先之被擒也,朱元璋釋不殺。埜先問:“生我何為?”元璋曰:“天下大亂,豪杰并起,勝則人附,敗則附人。爾既以豪杰自負,豈不知生爾之故?”埜先曰:“然則欲我軍降乎?此易爾!”乃為書招其軍,明日皆降。
曼濟哈雅、勒呼木等見埜先敗,不敢復(fù)進攻,率其眾還屯峪溪口。
八月,庚申,命南陽等處義兵萬戶府召募毛葫蘆義兵萬人,進攻南陽。
戊辰,以中書平章政事達實特穆爾為江浙行省左丞相。時江、淮驛騷,南北阻隔,詔許達實特穆爾便宜行事。達實特穆爾任用非人,肆通賄賂,賣官鬻爵,惟視貨之輕重為高下,由是謗議紛然;而所部郡邑往往淪陷,亦恬不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