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九 起重光大淵獻正月,盡九月,凡九月
丁亥,參知政事秦檜守尚書右仆射、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知樞密院事。
范宗尹既免,相位久虛。檜倡言曰:“我有二策,可以聳動天下。”或問:“何以不言?”檜曰:“今無相,不可行也。”語聞,遂有是命。
戊子,贈張舜民寶文閣直學士,程頤、任伯雨并直龍圖閣。制曰:“朕惟周衰,圣人之道不得其傳。世之學者,違道以趨利,舍己以為人,其欲聞仁義道德之說者,孰從而聽之?間有老師大儒,不事章句,不習訓傳,自得于正心誠意之妙,則曲學阿世者又從而排陷之,卒使流離顛仆,其禍于斯文甚矣。爾頤潛心大業,無待而興。方退居洛陽,子弟從之,孝弟忠信;及進侍帷幄,拂心逆旨,務引君以當道。由其內察其外,以所已為而逆所未為,則高明自得之學,可信不疑。而浮偽之徒,自知其學問文采不足表見于世,乃竊其名以自售,外示恬默,中實奔競,外示樸魯,中實奸猾,外示嚴正,中實回僻,遂使天下聞其風而疾之,是不幸焉爾。朕錫以贊書,寵以延閣,所以振耀褒顯之者,以明上之所與,在此而不在彼也。”
先是頤子端中知六安軍,為盜所殺,其孫將仕郎晟,在韓世清軍。伯雨子承務郎先由,建炎初嘗除御營使司主管機宜文字,不赴。至是詔并赴行在。
壬辰,詔:“夏國歷日自今更不頒賜。”
是日,吏部員外郎廖綱言:“古者天子必有親兵,實自將之,所以備不虞而強主威,使無太阿倒持之悔,漢北軍、唐神策之類是也。祖宗軍制尤嚴,如三衙四廂所統之兵,關防周盡。今此軍稍廢,所恃以備非常者,諸將外衛之兵而已。臣愿稽舊制,選精銳十數萬人以為親兵,直自將之,居則以為衛,動則為中軍,此強干弱支之道,最今日急務。昔段秀實嘗為唐德宗言:‘譬猶猛虎,所以百獸畏者,爪牙也。爪牙廢,則孤豚、特犬皆能為敵。’正謂是也。愿陛下留神毋忽。”
戊戌,刑部奏軍士黃德等殺案目,其從二人俟于岸次,刑寺欲原其死。帝曰:“強盜不分首從,此何用貸!朕居常不敢食生物,懼多殺也。此時須當殺以止殺!”富直柔曰:“物不當死,雖蚤虱可矜;其當死,雖人不可恕。”帝甚以為然。
甲辰,初,朝廷以張琪、邵青反覆為盜,命諸將毋得招安。而徽猷閣待制、知平江府胡松年言:“大將四合,連旬不能破賊。今青據通州崇明鎮沙上,寨柵之外,水淺舟不可行,泥深人不可涉。本府錢糧已費十三萬貫石,公私騷然,而賊未可睥睨。況劉光世兵將,類多西北人,一旦從事江海間,有掉眩不能飲食者,況能與賊較勝負于矢石間哉!”
先是光世奏已遣統制官王德討青,又奏青窮蹙,朝遷以為然,及松年有是言,乃令光世措置。后二日,右司諫韓璜亦奏謂:“青擁舟數千艘,而朝廷未有舟師制御,恐轉入海道,驚動浙東。且浙西正當收成之時,青若倏來,必誤國計。又,師老費財,或金、齊侵江,藉青為用。”凡可慮者五事。疏奏,遂趣光世招降之。
辛亥,合祭天地于明堂,太祖、太宗并配。赦天下。諸州守臣更不帶節制管內軍馬,免殘破州縣耕牛稅一年。越州人得解舉人,并免將來文解一次。諸路大辟,可免奏案,緣道路未通,并聽減等決遣。唐李氏、后漢劉氏、周郭氏、柴氏子孫,并各與一班行名目。錄用元符末上書人子孫。應遇兵道棄小兒十五歲以下者,聽諸色人收養,即從其姓。諸盜許一月出首自新,前罪一切勿問。
是日,以常御殿增筑地步為明堂,止設天地祖宗四位,其位版朱漆青字,長二尺有五寸,博尺有一寸,厚亦如之,用丑時一刻行事。帝親書明堂及飛白門榜。時未有蒼璧、黃琮,禮官引故事,請以木為璧,繪天地之色。帝以祀天不當計費,厚價市玉以制之。既而尺寸不及禮經,乃命有司隨宜置造。禮畢,就常御殿外宣赦書,以行宮門前地峻狹故也。
是歲,內外諸軍犒賜凡一百六萬緡,而戶部樁辦金錢帛三百五萬四千七百馀貫匹兩,皆委官根括于諸路。川、陜諸軍,則宣撫處置司就以川路助賞物帛給之。自諸軍外,宰執百官并權行住支,以貢賦未集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