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梁紀四 起昭陽作噩十二月,盡強圉赤奮若六月,凡三年有奇
五月,朔方節度使兼中書令潁川王韓遜卒,軍中推其子洙為留后。癸丑,詔以洙為節度使。
吳柴再用等與劉崇景、許貞戰于萬勝岡,大破之,崇景、貞棄袁州遁去。
晉王既克幽州,乃謀入寇。秋,七月,會趙王镕及周德威于趙州,南寇邢州,李嗣昭引昭義兵會之。楊師厚引兵救邢州,軍于漳水之東。晉軍至張公橋,裨將曹進金來奔。晉軍退,諸鎮兵皆引歸。八月,晉王還晉陽。
蜀武泰節度使王宗訓鎮黔州,貪暴不法,擅還成都。庚辰,見蜀主,多所邀求,言辭狂悖。蜀主怒,命衛士毆殺之。戊子,以內樞密使潘峭為武泰節度使、同平章事,翰林學士承旨毛文錫為禮部尚書,判樞密院。峽上有堰,或勸蜀主乘夏秋江漲,決之以灌江陵。毛文錫諫曰:"高季昌不服,其民何罪!陛下方以德懷天下,忍以鄰國之民為魚鱉食乎!"蜀主乃止。
帝以福王友璋為武寧節度使。前節度使王殷,友珪所置也,懼,不受代,叛附于吳。九月,命淮南西北面招討應接使牛存節及開封尹劉鄩將兵討之。冬,十月,存節等軍于宿州。吳平盧節度使朱瑾等將兵救徐州,存節等逆擊,破之,吳兵引歸。
十一月,乙巳,南詔寇黎州,蜀主以夔王宗范、兼中書令宗播、嘉王宗壽為三招討以擊之。丙辰,敗之于潘倉嶂,斬其酋長趙嵯政等。壬戌,又敗之于山口城。十二月,乙亥,破其武侯嶺十三寨。辛巳,又敗之于大度河,浮斬數萬級,蠻爭走度水,橋絕,溺死者數萬人。宗范等將作浮梁濟大渡河攻之,蜀主召之令還。
癸未,蜀興州刺史兼北路制置指揮使王宗鐸攻岐階州及固鎮,破細砂等十一寨,斬首四千級。甲申,指揮使王宗儼破岐長城關等四寨,斬首二千級。
岐靜難節度使李繼徽為其子彥魯所毒而死,彥魯自為留后。
貞明元年乙亥,公元九一五年
春,正月,己亥,蜀主御得賢門受蠻俘,大赦。初,黎、雅蠻酋劉昌嗣、郝玄鑒、楊師泰,雖內屬于唐,受爵賞,號〈多周〉金堡三王,而潛通南詔,為之诇導。鎮蜀者多文臣,雖知其情,不敢詰。于是,蜀主數以漏泄軍謀,斬于成都市,毀〈多周〉金堡。自是南詔不復敢犯邊。
二月,牛存節等拔彭城,王殷舉族自焚。
三月,丁卯,以右仆射兼門下侍郎、同平章事趙光逢為太子太保,致仕。
天雄節度使兼中書令鄴王楊師厚卒。師厚晚年矜功恃眾,擅割財賦,選軍中驍勇,置銀槍效節都數千人,給賜優厚,欲以復故時牙兵之盛。帝雖外加尊禮,內實忌之,及卒,私于宮中受賀。租庸使趙巖、判官邵贊言于帝曰:"魏博為唐腹心之蠹,二百馀年不能除去者,以其地廣兵強之故也。羅紹威、楊師厚據之,朝廷皆不能制。陛下不乘此時為之計,所謂'彈疽不嚴,必將復聚,'安知來者不為師厚乎!宜分六州為兩鎮以弱其權。"帝以為然,以平盧節度使賀德倫為天雄節度使;置昭德軍于相州,割澶、衛二州隸焉,以宣徽使張筠為昭德節度使,仍分魏州將士府庫之半于相州。筠,海州人也。二人既赴鎮,朝廷恐魏人不服,遣開封尹劉鄩將兵六萬自白馬濟河,以討鎮、定為名,實張形勢以脅之。
魏兵皆父子相承數百年,族姻磐結,不愿分徙。德倫屢趣之,應行者皆嗟怨,連營聚哭。己丑,劉鄩屯南樂,先遣澶州刺史王彥章將龍驤五百騎入魏州,屯金波亭。魏兵相與謀曰:"朝廷忌吾軍府強盛,欲設策使之殘破耳。吾六州歷代藩鎮,兵未嘗遠出河門,一旦骨肉流離,生不如死。"是夕,軍亂,縱火大掠,圍金波亭,王彥章斬關而走。詰旦,亂兵入牙城,殺賀德倫之親兵五百人,劫德倫置樓上。有效節軍校張彥者,自帥其黨,拔白刃,止剽掠。夏,四月,帝遣供奉官扈異撫諭魏軍,許張彥以刺史。彥請復相、澶、衛三州如舊制。異還,言張彥易與,但遣劉鄩加兵,立當傳首。帝由是不許,但以優詔答之。使者再返,彥裂詔書抵于地,戟手南向詬朝廷,謂德倫曰:"天子愚暗,聽人穿鼻。今我兵甲雖強,茍無處援,不能獨立,宜投款于晉。"遂逼德倫以書求援于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