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jì)十二 旃蒙大荒落,一年
徐爰便僻善事人,頗涉書傳,自元嘉初,入侍左右,豫參顧問;既長于附會(huì),又飾以典文,故為太祖所任遇。大明之世,委寄尤重。時(shí)殿省舊人多見誅逐,唯爰巧于將迎,始終無迕;廢帝待之益厚,群臣莫及。帝每出,常與沈慶之及山陰公主同輦,爰亦預(yù)焉。
山陰公主,帝姊也,適駙馬都尉何戢。戢,偃之子也。公主尤淫恣,嘗謂帝曰:"妾與陛下,男女雖殊,俱托體先帝。陛下六宮萬數(shù),而妾唯駙馬一人,事太不均。"帝乃為公主置面首左右三十人,進(jìn)爵會(huì)稽郡長公主,秩同郡王。吏部郎褚淵貌美,公主就帝請以自侍,帝許之。淵侍公主十日,備見逼迫,以死自誓,乃得免。淵,湛之之子也。
帝令太廟別畫祖考之像,帝入廟,指高祖像曰:"渠大英雄,生擒數(shù)天子。"指太祖像曰:"渠亦不惡,但末年不免兒斫去頭。"指世祖像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立召畫工令齄之。
以建安王休仁為雍州刺史,湘東王彧為南豫州刺史,皆留不遣。
甲戌,以司徒、揚(yáng)州刺史、豫章王子尚領(lǐng)尚書令。乙亥,以始興公沈慶之為侍中、太尉;慶之固辭。征青、冀二州刺史王玄謨?yōu)轭I(lǐng)軍將軍。
魏葬文成皇帝于金陵,廟號高宗。
九月,癸巳,帝如湖熟,戊戌,還建康。
新安王子鸞有寵于世祖,帝疾之。辛丑,遣使賜子鸞死,又殺其母弟南海王子師及其母妹,發(fā)殷貴妃墓;又欲掘景寧陵,太史以為不利于帝,乃止。
初,金紫光祿大夫謝莊為殷貴妃《誄》曰:"贊軌堯門。"帝以莊比貴妃于鉤弋夫人,欲殺之。或說帝曰:"死者人之所同,一往之苦,不足為困。莊生長富貴,今系之尚方,使知天下苦劇,然后殺之,未晚也。"帝從之。
徐州刺史義陽王昶,素為世祖所惡,民間每訛言昶當(dāng)反;是歲,訛言尤甚。廢帝常謂左右曰:"我即大位以來,遂未嘗戒嚴(yán),使人邑邑!"昶使典簽蘧法生奉表詣建康,求入朝,帝謂法生曰:"義陽與太宰謀反,我正欲討之。今知求還,甚善!"又屢詰問法生:"義陽謀反,何故不啟?"法生懼,逃還彭城;帝因此用兵。己酉,下詔討昶,內(nèi)外戒嚴(yán)。帝自將兵渡江,命沈慶之統(tǒng)諸軍前驅(qū)。
法生至彭城,昶即聚兵反;移檄統(tǒng)內(nèi)諸郡,皆不受命,斬昶使,將佐文武悉懷異心。昶知事不成,棄母、妻,攜愛妾,夜與數(shù)十騎開北門奔魏。昶頗涉學(xué),能屬文。魏人重之,使尚公主,拜侍中、征南將軍、駙馬都尉,賜爵丹陽王。
吏部尚書袁覬,始為帝所寵任,俄而失指,待遇頓衰,使有司糾奏其罪,白衣領(lǐng)職。覬懼,詭辭求出。甲寅,以覬為督雍、梁等四州諸軍事、雍州刺史。覬舅蔡興宗謂之曰:"襄陽星惡,何可往?"覬曰:"'白刃交前,不救流矢。'今者之行,唯愿生出虎口耳。且天道遼遠(yuǎn),何必皆驗(yàn)!"
是時(shí),臨海王子頊為都督荊、湘等八州諸軍事、荊州刺史,朝廷以興宗為子頊長史、南郡太守,行府、州事,興宗辭不行。覬說興宗曰:"朝廷形勢,人所共見。在內(nèi)大臣,朝不保夕,舅今出居陜西,為八州行事,覬在襄、沔,地勝兵強(qiáng),去江陵咫尺,水陸流通。若朝廷有事,可以共立桓、文之功,豈比受制兇狂、臨不測之禍乎?今得間不去,后復(fù)求出,豈可得邪!"興宗曰:"吾素門平進(jìn),與主上甚疏,未容有患。宮省內(nèi)外,人不自保,會(huì)應(yīng)有變。若內(nèi)難得弭,外釁未必可量。汝欲在外求全,我欲居中免禍,各行其志,不亦善乎!"
覬于是狼狽上路,猶慮見追,行至尋陽,喜曰:"今始免矣。"鄧琬為晉安王子勛鎮(zhèn)軍長史、尋陽內(nèi)史,行江州事。覬與之款狎過常,每清閑,必盡日窮夜。覬與琬人地本殊,見者知其有異志矣。尋復(fù)以興宗為吏部尚書。
戊午,解嚴(yán)。帝因自白下濟(jì)江至瓜步。
沈慶之復(fù)啟聽民私鑄錢,由是錢貨亂敗。千錢長不盈三寸,大小稱此,謂之"鵝眼錢";劣于此者,謂之"綖環(huán)錢";貫之以縷,入水不沉,隨手破碎。市井不復(fù)料數(shù),十萬錢不盈一掬,斗米一萬,商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