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紀七 起玄黓執徐七月,盡閼逢敦牂閏正月,凡一年有奇
閩王璘立子繼鵬為福王,充寶皇宮使。五月,戊寅,立皇子從珂為潞王,從益為許王,從子天平節度使從溫為兗王,護國節度使從璋為洋王,成德節度使從敏為涇王。
庚辰,閩地震,閩主璘避位修道,命福王繼鵬權總萬機。初,閩王審知性節儉,府舍皆庳陋;至是,大作宮殿,極土木之盛。
甲申,帝暴得風疾;庚寅,小愈,見群臣于文明殿。
壬辰夜,夏州城上舉火,比明,雜虜數千騎救之,安從進遣先鋒使宋溫擊走之。
吳宋齊丘勸徐知誥徙吳主都金陵,知誥乃營宮城于金陵。
帝旬日不見群臣,都人忷懼,或潛竄山野,或寓止軍營。秋,七月,庚辰,帝力疾御廣壽殿,人情始安。
安從進攻夏州。州城赫連勃勃所筑,堅如鐵石,斫鑿不能入。又黨項萬馀騎徜徉四野,抄掠糧餉,官軍無所芻牧。山路險狹,關中民輸斗粟束藁費錢數緡,民間困竭不能供。李彝超兄弟登城謂從進曰:"夏州貧瘠,非有珍寶蓄積可以充朝廷貢賦也;但以祖父世守此土,不欲失之。蕞爾孤城,勝之不武,何足煩國家勞費如此!幸為表聞,若許其自新,或使之征伐,愿為眾先。"上聞之,壬午,命從進引兵還。其后有知李仁福陰事者,云:"仁福畏朝廷除移,揚言結契丹為援,契丹實不與之通也;致朝廷誤興是役,無功而還。"自是夏州輕朝廷,每有叛臣,必陰與之連以邀賂遺。上疾久未平,征夏州無功,軍士頗有流言,乙酉,賜在京諸軍優給有差;既賞賚無名,士卒由是益驕。
丁亥,賜錢元瓘爵吳王。元瓘于兄弟甚厚,其兄中吳、建武節度使元瓘自蘇州入見,元瓘以家人禮事之,奉觴為壽,曰:"此兄之位也,而小子居之,兄之賜也。"元瓘曰:"先王擇賢而立之,君臣位定,元瓘知忠順而已。"因相與對泣。
戊子,閩主璘復位。初,福建中軍使薛文杰,性巧佞,璘喜奢侈,文杰以聚使用求媚,璘以為國計使,親任之。文杰陰求富民之罪,籍沒其財,被榜捶者胸背分受,仍以銅斗火熨之。建州土豪吳光入朝,文杰利其財,求其罪,將治之;光怨怒,帥其眾且萬人叛奔吳。
帝以工部尚書盧文紀、禮部郎中呂琦為蜀王冊禮使,并賜蜀王一品朝服。知祥自作九旒冕、九章衣,車服旌旗皆擬王者。八月,乙巳朔,文紀等至成都。戊申,知祥服痛冕,備儀衛詣驛,降階北面受冊,升玉輅。至府門,乘步輦而歸。文紀,簡求之孫也。
戊申,群臣上尊號曰圣明神武廣道法天文德恭孝皇帝,大赦。在京及諸道將士各等第優給。時一月之間再行優給,由是月度益窘。
太仆少卿致仕何澤見上寢疾,秦王從榮權勢方盛,冀己復進用,表請立從榮為太子。上覽表泣下,私謂左右曰:"群臣請立太子,朕當歸老太原舊第耳。"不得已,丙戌,詔宰相樞密使議之。丁卯,從榮見上,言曰:"竊聞有奸人請立臣為太子;臣幼小,且愿學治軍民,不愿當此名。"上曰:"群臣所欲也。"從榮退,見范延光、趙延壽曰:"執政欲以吾為太子,是欲奪我兵柄,幽之東宮耳。"延光等知上意,且懼從榮之言,即具以白上;辛未,制以從榮為天下兵馬大元帥。
九月,甲戌朔,吳主立德妃王氏為皇后。
戊寅,加范延光、趙延壽兼侍中。
癸未,中書奏節度使見元帥儀,雖帶平章事,亦以軍禮廷參,從之。
帝欲加宣徽使、判三司馮赟同平章事;赟父名章。執政誤引故事,庚寅,加赟同中書門下二品,充三司使。
秦王從榮請嚴衛、捧圣步騎兩指揮為牙兵。每入朝,從數百騎,張弓挾矢,馳騁衢路;令文士試草《檄淮南書》,陳己將廓清海內之意。從榮不快于執政,私謂所親曰:"吾一旦南面,必族之!"范延光、趙延壽懼,屢求外補以避之。以上為見己病而求去,甚怒,曰:"欲去自去,奚用表為!"齊國公主復為延壽言于禁中,云"延壽實有疾,不堪機務。"丙申,二人復言于上曰:"臣等非敢憚勞,愿與勛舊迭為之。亦不敢俱去,愿聽一人先出。若新人不稱職,復召臣,臣即至矣。"上乃許之。戊戌,以延壽為宣武節度使;以山南節道節度使朱弘昭為樞密使、同平章事。制下,弘昭復辭,上叱之曰:"汝輩皆不欲在吾側,吾蓄養汝輩何為!"弘昭乃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