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紀六 起閼逢執徐,盡旃蒙大荒落,凡二年
上聞之,驚駭,有司奏削綜爵士,絕屬籍,更其子直姓悖氏。未旬日,詔復屬籍,封直為永新侯。
西豐侯正德自魏還,志行無悛,多聚亡命,夜剽掠殺人于道,以輕車將軍從綜北伐,棄軍輒還。上積其前后罪惡,免官削爵,徙臨海;未至,追赦之。
綜至洛陽,見魏主,還就館,為齊東昏侯舉哀,服斬衰三年。太后以下并就館吊之,賞賜禮遇甚厚,拜司空,封高平郡公、丹陽王,更名贊。以苗文寵、梁話皆為光祿大夫;封鹿悆為定陶縣子,除員外散騎常侍。
綜長史濟陽江革、司馬范陽祖恒之皆為魏所虜,安豐王延明聞其才名,厚遇之。革稱足疾不拜。延明使恒之作《欹器漏刻銘》,革唾罵恒之曰:"卿荷國厚恩,乃為虜立銘,孤負朝廷!"延明聞之,令革作《大小寺碑》、《祭彭祖文》,革辭不為。延明將棰之,革厲色曰:"江革行年六十,今日得死為幸,誓不為人執筆!"延明知不可屈,乃止;日給脫粟三升,僅全其生而已。
上密召夏侯亶還,使休兵合肥,俟淮堰成復進。
癸未,魏大赦,改元孝昌。
破六韓拔陵圍魏廣陽王深于五原,軍主賀拔勝募二百人開東門出戰,斬首百馀級,賊稍退。深拔軍向明州,勝常為殿。云州刺史費穆,招撫離散,四面拒敵。時北境州鎮皆沒,唯云中一城獨存。久之,道路阻絕,援軍不至,糧仗俱盡,穆棄城南奔爾朱榮于秀容;既而詣闕請罪,詔原之。
長流參軍于謹言于廣陽王深曰:"今寇盜蜂起,未易專用武力勝也。謹請奉大王之威命,諭以禍福,庶幾稍可離也。"深許之。謹兼通諸國語,乃單騎詣叛胡營,見其酋長,開示恩信,于是西部鐵勒酋長乜列河等將三萬馀戶南詣深降。深欲引兵至折敷嶺迎之,謹曰:"破六韓拔陵兵勢甚盛,聞乜列河等來降,必引兵邀之,若先據險要,未易敵也。不若以乜列河餌之,而伏兵以待之,必可破也。"深從之,拔陵果引兵邀擊乜列河,盡俘其眾;伏兵發,拔陵大敗,復得乜列河之眾而還。
柔然頭兵可汗大破破六韓拔陵,斬其將孔雀等。拔陵避柔然,南徙渡河。將軍李叔仁以拔陵稍逼,求援于廣陽王深,深帥眾赴之。賊前后降附者二十萬人,深與行臺元纂表:"乞于恒州北別立郡縣,安置降戶,隨宜賑賚,息其亂心。"魏朝不從,詔黃門侍郎楊昱分處之于冀、定、瀛三州就食。深謂纂曰:"此輩復為乞活矣。"
秋,七月,壬戌,大赦。
八月,魏柔玄鎮民杜洛周聚眾反于上谷,改元真王,攻沒郡縣,高歡、蔡俊、尉景及段榮、安定彭樂皆從之。洛周圍魏燕州刺史博陵崔秉,九月,丙辰,魏以幽州刺史常景兼尚書為行臺,與幽州都督元譚討之。景,爽之孫也。自盧龍塞至軍都關,皆置兵守險,譚屯居庸關。
冬,十月,吐谷渾遣兵擊趙天安,天安降,涼州復為魏。
平西將軍高徽奉使嚈噠,還,至枹罕。會河州刺史元祚卒,前刺史梁釗之子景進引莫折念生兵圍其城。長史元永等推徽行州事,勒兵固守;景進亦自行州事。徽請兵于吐谷渾,吐谷渾救之,景進敗走。徽,湖之孫也。
魏方有事西北,二荊、西郢群蠻皆反,斷三鴉路,殺都督,寇掠,北至襄城。汝水有冉氏、向氏、田氏,種落最盛,其馀大者萬家,小者千室,各稱王侯,屯據險要,道路不通。十二月,壬午,魏主下詔曰:"朕將親御六師,掃蕩逋穢,今先討荊蠻,疆理南服。"時群蠻引梁將曹義宗等圍魏荊州,魏都督崔暹將兵數萬救之,至魯陽,不敢進。魏更以臨淮王彧為征南大將軍,將兵討魯陽蠻,司空長史辛雄為行臺左丞,東趣葉城。別遣征虜將軍裴衍、恒農太守京兆王羆將兵一萬,自武關出通三鴉路,以救荊州。
衍等未至,彧軍已屯汝上,州郡被蠻寇者爭來請救,彧以處分道別,不欲應之。辛雄曰:"今裴衍未至,王士眾已集,蠻左唐突,撓亂近畿,王秉麾閫外,見可而進,何論別道!"彧恐后有得失之責,邀雄符下。雄以群蠻聞魏主將自出,心必震動,可乘勢破也,遂符彧軍,令速赴擊。群蠻聞之,果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