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七十三 起強圉協洽四月,盡著雍涒灘,凡一年有奇
用之命諸將大索城中丁壯,無問朝士、書生,悉以白刃驅縛登城,令分立城上,自旦至暮,不得休息。又恐其與外寇通,數易其地,家人餉之,莫知所在。由是城中人亦恨師鐸入城之晚也。
駢遣大將石鍔以師鐸幼子及其母書并駢委曲至揚子諭師鐸,師鐸遽遣其子還,曰:"令公但斬呂、張以示師鐸,師鐸不敢負恩,愿以妻子為質。"駢恐用之屠其家,收師鐸母妻子置使院。
辛酉,秦彥遣其將秦稠將兵三千至揚子助師鐸。壬戌,宣州軍攻南門,不克。癸亥,又攻羅城東南隅,城幾陷者數四。甲子,羅城西南隅守者焚戰格以應師鐸,師鐸毀其城以內其眾。用之帥其眾千人力戰于三橋北,師鐸垂敗,會高杰以牢城兵自子城出,欲擒用之以授師鐸,用之乃開參佐門北走。駢召梁纘以昭義軍百馀人保子城。乙丑,師鐸縱兵大掠。駢不得已,命徹備,與師鐸相見于延和閣下,交拜如賓主之儀,署師鐸節度副使、行軍司馬,仍承制加左仆射,鄭漢章等各遷官有差。
左莫邪都虞候申及,本徐州健將,入見駢,說之曰:"師鐸逆黨不多,諸門尚未有守者,請令公及此選元從三十人,夜自教場門出,比師鐸覺之,迫不及矣。然后發諸鎮兵,還取府城,此轉禍為福也。若一二日事定,浸恐艱難,及亦不得在左右矣。"言之,且泣,駢猶豫不聽。及恐語泄,遂竄匿。會張雄至東塘,及往歸之。
丙寅,師鐸果分兵守諸門,搜捕用之親黨,悉誅之。師鐸入居使院,秦稠以宣軍千人分守使宅及諸倉庫。丙寅,駢牒請解所任,以師鐸兼判府事。師鐸遣孫約至宣城,趣秦彥過江;蛘f師鐸曰:"仆射向者舉兵,蓋以用之輩奸邪暴橫,高令公坐自聾瞽,不能區理,故順眾心為一方去害。今用之既敗,軍府廓然,仆射宜復奉高公而佐之,但總其兵權以號令,誰敢不服。用之乃淮南一叛將耳,移書所在,立可梟擒。如此,外有推奉之名,內得兼并之實,雖朝廷聞之,亦無虧臣節。使高公聰明,必知內愧;如其不悛,乃機上肉耳,奈何以此功業付之他人,豈惟受制于人,終恐自相魚肉。前日秦稠先守倉庫,其相疑已可見。且秦司空為節度使,廬州、壽州其肯為之下乎!仆見戰攻之端未有窮已,豈惟淮南之人肝腦涂地,竊恐仆射功名成敗未可知也!不若及今亟止秦司空勿使過江,彼若粗識安危,必不敢輕進。就使他日責我以負約,猶不失為高氏忠臣也。"師鐸大以為不然,明日,以告鄭漢章,漢章曰:"此智士也!"散求之,其人畏禍,竟不復出。
戊辰,駢遷家出居南第,師鐸以甲士百人為衛,其實囚之也。是日,宣軍以所求未獲,焚進奉兩樓數十間,寶貨悉為煨燼。己巳,師鐸于府廳視事,凡官吏非有兵權者皆如故,復遷駢于東第。自城陷,諸軍大掠,晝夜不已。至是,師鐸始以先鋒使唐宏為靜街使,禁止之。駢先為鹽鐵使,積年不貢奉,貨財在揚州者,填委如山。駢作郊天、御樓六軍立仗儀服,及大殿元會、內署行幸供張器用,皆刻鏤金玉、蟠龍蹙鳳數十萬事,悉為亂兵所掠,歸于閭閻,張陳寢處其中。
庚午,獲諸葛殷,杖殺之,棄尸道旁,怨家抉其目,斷其舌,眾以瓦石投之,須臾成冢。呂用之之敗也,其黨鄭杞首歸師鐸,師鐸署杞知海陵監事。杞至海陵,陰記高霸得失,聞于師鐸。霸獲其書,杖杞背,斷手足,刳目截舌,然后斬之。
蔡將盧瑭屯于萬勝,夾汴水而軍,以絕汴州運路,朱全忠乘霧襲之,掩殺殆盡。于是蔡兵皆徙就張晊,屯于赤岡,全忠復就擊之,殺二萬馀人。蔡人大懼,或軍中自相驚,全忠乃還大梁,養兵休士。
辛未,高駢密以金遺守者,畢師鐸聞之,壬午,復迎駢入道院,收高氏子弟甥侄十馀人同幽之。
前蘇州刺史張雄帥其眾自海溯江,屯于東塘,遣其將趙暉入據上元。
畢師鐸之攻廣陵也,呂用之詐為高駢牒,署廬州刺史楊行密行軍司馬,追兵入援。廬江人袁襲說行密曰:"高公昏惑,用之奸邪,師鐸悖逆,兇德參會,而求兵于我,此天以淮南授明公也,趣赴之。"行密乃悉發廬州兵,復借兵于和州刺史孫端,合數千人赴之,五月,至天長。鄭漢章之從師鐸也,留其妻守淮口,用之帥眾攻之,旬日不克,漢章引兵救之。用之聞行密至天長,引兵歸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