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紀四 起柔兆閹茂四月,盡強圉大淵獻六月,凡一年有奇
徐溫、高季興聞莊宗遇弒,益重嚴可求、梁震。梁震薦前陵州判官貴平孫光憲于季興,使掌書記。季興大治戰艦,欲攻楚,光憲諫曰:"荊南亂離之后,賴公休息士民,始有生意。若又與楚國交惡,他國乘吾之弊,良可憂也。"季興乃止。
戊戌,李紹榮至洛陽,監國責之曰:"吾何負于爾,而殺吾兒!"紹榮瞋目直視曰:"先帝何負于爾?"遂斬之,復其姓名曰元行欽。
監國恐征蜀軍還為變,以石敬瑭為陜州留后;己亥,以李從珂為河中留后。
樞密使張居翰乞歸田里,許之。李紹真屢薦孔循之才,庚子,以循為樞密副使。李強宏請復姓馬。監國下教,數租庸使孔謙奸佞侵刻窮困軍民之罪而斬之,凡謙所立苛斂之法皆罷之,因廢租庸使及內勾司,依舊為鹽鐵、戶部、度支三司,委宰相一人專判。又罷諸道監軍使;以莊宗由宦官亡國,命諸道盡殺之。
魏王繼岌自興平退至武功,宦者李從襲曰:"禍福未可知,退不如進,請王亟東行以救內難。"繼岌從之。還,至渭水,權西都留守張篯已斷浮梁;循水浮渡,是日至渭南,腹心呂知柔等皆已竄匿。從襲謂繼岌曰:"時事已去,王宜自圖。"繼岌徘徊流涕,乃自伏于床,命仆夫李環縊殺之。任圜代將其眾而東。監國命石敬瑭慰撫之,軍士皆無異言。先是,監國命所親李沖為華州都監,應接西師。沖擅逼華州節度使史彥镕入朝;同州節度使李存敬過華州,沖殺之,并屠其家;又殺西川行營都監李從襲。彥镕泣訴于安重誨,重誨遣彥镕還鎮,召沖歸朝。自監國入洛,內外機事皆決于李紹真。紹真擅收威勝節度使李紹欽、太子少保李紹沖下獄,欲殺之。安重誨謂紹真曰:"溫、段罪惡皆在梁朝,今殿下新平內難,冀安萬國,豈專為公報仇邪!"紹真由是稍沮。辛丑,監國教,李紹沖、紹欽復姓名為溫韜、段凝,并放歸田里。
壬寅,以孔循為樞密使。
有司議即位禮。李紹真、孔循以為唐運已盡,宜自建國號。監國問左右:"何謂國號?"對曰:"先帝賜姓于唐,為唐復仇,繼昭宗后,故稱唐。今梁朝之人不欲殿下稱唐耳。"監國曰:"吾年十三事獻祖,獻祖以吾宗屬,視吾猶子。又事武皇垂三十年,先帝垂二十年,經綸攻戰,未嘗不預;武皇之基業則吾之基業也,先帝之天下則吾之天下也,安有同家而異國乎!"令執政更議。吏部尚書李琪曰:"若改國號,則先帝遂為路人,梓宮安所托乎!不惟殿下忘三世舊君,吾曹為人臣者能自安乎!前代以旁支入繼多矣,宜用嗣子柩前即位之禮。"眾從之。丙午,監國自興圣宮赴西宮,服斬衰,于柩前即皇帝位,百官縞素。既而御袞冕受冊,百官吉服稱賀。
戊申,敕中外之臣毋得獻鷹犬奇玩之類。
有司劾奏太原尹張憲委城之罪;庚戌,賜憲死。
任圜將征蜀兵二萬六千人至洛陽,明宗慰撫之,各令還營。
甲寅,大赦,改元。量留后宮百人,宦官三十人,教坊百人,鷹坊二十人,御廚五十人,自馀任從所適。諸司使務有名無實者皆廢之。分遣諸軍就食近畿,以省饋運。除夏、秋稅省耗。節度、防御等使,正、至、端午、降誕四節聽貢奉,毋得斂百姓;刺史以下不得貢奉。選入先遭涂毀文書者,令三銓止除詐偽,馀復舊規。
五月,丙辰朔,以太子賓客鄭玨、工部尚書任圜并為中書侍郎、同平章事;圜仍判三司。圜憂公如家,簡拔賢俊,杜絕僥幸,期年之間,府庫充實,軍民皆足,朝綱粗立。圜每以天下為己任,由是安重誨忌之。武寧節度使李紹真、忠武節度使李紹瓊、貝州刺史李紹英、齊州防御使李紹虔、河陽節度使李紹奇、洺州刺史李紹能,各請復舊姓名為霍彥威、萇從簡、房知溫、王晏球、夏魯奇、米君立,許之。從簡,陳州人也。晏球本王氏子,畜于杜氏,故請復姓王。
丁已,初令百官正衙常朝外,五日一赴內殿起居。
宦官數百人竄匿山林,或落發為僧,至晉陽者七十馀人,詔北都指揮使李從溫悉誅之。從溫,帝之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