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紀五 起著雍執(zhí)徐,盡玄黓涒灘,凡五年
左翊衛(wèi)大將軍宇文述出扶馀道,右翊衛(wèi)大將軍于仲文出樂浪道,左驍衛(wèi)大將軍荊元恒出遼東道,右翊衛(wèi)將軍薛世雄出沃沮道,右屯衛(wèi)將軍辛世雄出玄菟道,右御衛(wèi)將軍張瑾出襄平道,右武將軍趙孝才出碣石道,涿郡太守檢校左武衛(wèi)將軍崔弘昇出遂城道,檢校右御衛(wèi)虎賁郎將衛(wèi)文昇出增地道,皆會于鴨綠水西。述等兵自瀘河、懷遠二鎮(zhèn),人馬皆給百日糧,又給排甲、槍槊并衣資、戎具、火幕,人別三石已上,重莫能勝致。下令軍中:"遺棄米粟者斬!"士卒皆于幕下掘坑埋之,才行及中路,糧已將盡。
高麗遣大臣乙支文德詣其營詐降,實欲觀虛實。于仲文先奉密旨:"若遇高元及文德來者,必擒之。"仲文將執(zhí)之,尚書右丞劉士龍為慰撫使,固止之。仲文遂聽文德還,既而悔之,遣人紿文德曰:"更欲有言,可復(fù)來。"文德不顧,濟鴨綠水而去。仲文與述等既失文德,內(nèi)不自安,述以糧盡,欲還。仲文議以精銳追文德,可以有功。述固止之,仲文怒曰:"將軍仗十萬之眾,不能破小賊,何顏以見帝!且仲文此行,固知無功,何則?古之良將能成功者,軍中之事,決在一人。今人各有心,何以勝敵!"時帝以仲文有計劃,令諸軍咨稟節(jié)度,故有此言。由是述等不得已而從之,與諸將渡水追文德。文德見述軍士有饑色,故欲疲之,每戰(zhàn)輒走。述一日之中,七戰(zhàn)皆捷,既恃驟勝,又逼群議,于是遂進,東濟薩水,去平壤城三十里,因山為營。文德復(fù)遣使詐降,請于述曰:"若旋師者,當奉高元朝行在所。"述見士卒疲弊,不可復(fù)戰(zhàn),又平壤城險固,度難猝拔,遂因其詐而還。述等為方陳而行,高麗四面鈔擊,述等且戰(zhàn)且行。秋,七月,壬寅,至薩水,軍半濟,高麗自后擊其后軍,左屯衛(wèi)將軍辛世雄戰(zhàn)死。于是諸軍俱潰,不可禁止。將士奔還,一日一夜至鴨綠水,行四百五十里。將軍天水王仁恭為殿,擊高麗,卻之。來護兒聞述等敗,亦引還。唯衛(wèi)文升一軍獨全。
初,九軍渡遼,凡三十萬五千,及還至遼東城,唯二千七百人,資儲器械巨萬計,失亡蕩盡。帝大怒,鎖系述等。癸卯,引還。
初,百濟王璋遣使請討高麗,帝使之覘高麗動靜,璋內(nèi)與高麗潛通。隋軍將出,璋使其臣國智牟來請師期。帝大悅,厚加賞賜,遣尚書起部郎席律詣百濟,告以期會。及隋軍度遼,百濟亦嚴兵境上,聲言助隋,實持兩端。
是行也,唯于遼水西拔高麗武歷邏,置遼東郡及通定鎮(zhèn)而已。八月,敕運黎陽、洛陽、太原等倉谷向望海頓,使民部尚書樊子蓋留守涿郡。九月,庚寅,車駕至東都。
冬,十月,甲寅,工部尚書宇文愷卒。
十一月,己卯,以宗女為華容公主,嫁高昌。
宇文述素有寵于帝,且其子士及尚帝女南陽公主,故帝不忍誅。甲申,與于仲文等皆除名為民,斬劉士龍以謝天下。薩水之敗,高麗追圍薛世雄于白石山,世雄奮擊,破之,由是獨得免官。以衛(wèi)文昇金為紫光祿大夫。諸將皆委罪于于仲文,帝既釋諸將,獨系仲文。仲文憂恚,發(fā)病困篤,乃出之,卒于家。
是歲,大旱,疫,山東尤甚。
張衡既放廢,帝每令親人覘衡所為。帝還自遼東,衡妾告衡怨望,謗訕朝政,詔賜盡于家。衡臨死大言曰:"我為人作何等事,而望久活!"監(jiān)刑者塞耳,促令殺之。
《資治通鑒》 宋·司馬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