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紀八十 起昭陽大淵獻二月,盡閼逢困敦閏月,凡一年有奇
辛亥,汴將劉重霸拔棣州,執(zhí)刺史邵播,殺之。
甲寅,朱全忠如洛陽,遇疾,復(fù)還大梁。
戊午,王師范遣副使李嗣業(yè)及弟師悅請降于楊師厚,曰:"師范非敢背德,韓全誨、李茂貞以朱書御札使之舉兵,師范不敢違。"仍請以其弟師魯為質(zhì)。時朱全忠聞李茂貞、楊崇本將起兵逼京畿,恐其復(fù)劫天子西去,欲迎車駕都洛陽,乃受師范降,選諸將使守登、萊、淄、棣等州,即以師范權(quán)淄青留后。師范仍言先遣行軍司馬劉鄩將兵五千據(jù)兗州,非其自專,愿釋其罪。亦遣使語鄩。
田頵聞臺濛將至,自將步騎逆戰(zhàn),留其將郭行頵以精兵二萬及王壇、汪建水軍屯蕪湖,以拒李神福。覘者言:"濛營寨褊小,才容二千人。"頵易之,不召外兵。濛入頵境,番陳而進,軍中笑其怯,濛曰:"頵宿將多謀,不可不備。"冬,十月,戊辰,與頵遇于廣德。濛先以楊行密書遍賜頵將,皆下馬拜受。濛因其挫伏,縱兵擊之,頵兵遂敗。又戰(zhàn)于黃池,兵交,濛偽走,頵追之,遇伏,大敗,奔還宣州城守,濛引兵圍之。頵亟召蕪湖兵還,不得入。郭行悰、王壇、汪建及當(dāng)涂、廣德諸戍皆帥其眾降。行密以臺濛已破田悰,命王茂章復(fù)引兵攻潤州。
初,夔州刺史侯矩從成汭救鄂州,汭死,矩奔還。會王宗本兵至,甲戌,矩以州降之,宗本遂定夔、忠、萬、施四州。王建復(fù)以矩為夔州刺史,更其姓名曰王宗矩。宗矩,易州人也。蜀之議者,以瞿唐,蜀之險要,乃棄歸、峽,屯軍夔州。建以宗本為武泰留后。武泰軍舊治黔州,宗本以其地多瘴癘,清徙治涪州,建許之。
葛從周急攻兗州,劉鄩使從周母乘板輿登城,謂從周曰:"劉將軍事我不異于汝,新婦輩皆安居,人各為其主,汝可察之。"從周歔欷而退,攻城為之緩。鄩悉簡婦人及民之老疾不足當(dāng)敵者出之,獨與少壯者同辛苦,分衣食,堅守以捍敵。號令整肅,兵不為暴,民皆安堵,久之,外援既絕,節(jié)度副使王彥溫逾城出降,城上卒多從之,不可遏。鄩遣人從容語彥溫曰:"軍士非素遣者,勿多與之俱。"又遣人徇于城上曰:"軍士非素遣從副使而敢擅往者,族之!"士卒皆惶惑不敢出。敵人果疑彥溫,斬之城下,由是眾心益固。及王師范力屈,從周以禍福諭之,鄩曰:"受王公命守此城,一旦見王公失勢,不俟其命而降,非所以事上也。"及師范使者至,丁丑,始出降。從周為具赍裝,送鄩詣大梁。鄩曰:"降將未受梁王寬釋之命,安敢乘馬衣裘乎!"乃素服乘驢至大梁。全忠賜之冠帶,辭;請囚服入見,不許。全忠慰勞,飲之酒,辭以量小。全忠曰:"取兗州,量何大邪!"以為元從都押牙。是時四鎮(zhèn)將吏皆功臣、舊人,鄩一旦以降將居其上,諸將具軍禮拜于廷,鄩坐受自如,全忠益奇之。未幾,表為保大留后。葛從周久病,全忠以康懷英為泰寧節(jié)度使代之。
辛巳,宿衛(wèi)都指揮使朱友倫與客擊球于左軍,墜馬而卒。全忠悲怒,疑崔胤故為之,凡與同戲者十馀人盡殺之,遣其兄子友諒代典宿衛(wèi)。
山南東道節(jié)度使趙匡凝遣兵襲荊南,朗人棄城走,匡凝表其弟匡明為荊南留后。時天子微弱,諸道財賦多不上供,惟匡凝兄弟委輸不絕。
楊行密求兵于錢镠,镠遣方永珍屯潤州,從弟鎰屯宣州。又遣指揮使楊習(xí)攻睦州。
鳳翔、邠州屢出兵近京畿,朱全忠疑其復(fù)有劫遷之謀,十一月,發(fā)騎兵屯河中。
十二月,乙亥,田頵帥死士數(shù)百出戰(zhàn),臺濛陽退以示弱。頵兵逾濠而斗,濛急擊之。頵不勝,還走城,橋陷墜馬,斬之,其眾猶戰(zhàn),以頵首示之,乃潰,濛遂克宣州。初,行密與頵閭里,少相善,約為兄弟,及頵首至廣陵,行密視之泣下,赦其母殷氏,行密與諸子皆以子孫禮事之。行密以李神福為寧國節(jié)度使,神福以杜洪未平,固讓不拜。宣州長史合肥駱知祥善治金谷,觀察牙推沈文昌為文精敏,嘗為頵草檄罵行密,行密以知祥為淮南支計官,文昌為節(jié)度分推。文昌湖州人也。
初,頵每戰(zhàn)不勝,輒欲殺錢傳瓘,其母及宣州都虞候郭師從常保護之。師從,合肥人,頵之婦弟也。頵敗,傳瓘歸杭州,錢镠以師從為鎮(zhèn)東都虞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