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紀二十九 起強圉大淵獻,盡重光單閼,凡五年
后秦主萇以秦戰屢勝,謂得秦王堅之神助,亦于軍中立堅像而禱之曰:"臣史襄敕臣復仇,新平之禍,臣行襄之命,非臣罪也。苻登,陛下疏屬,猶欲復仇,況臣敢忘其兄乎?且陛下命臣以龍驤建業,臣敢違之?今為陛下立像,陛下勿追計臣過也。"秦主登升樓,遙謂萇曰:"為臣弒君,而立像求福,庸有益乎?"因大呼曰:"弒君賊姚萇何不自出?吾與汝決之!"萇不應。久之,以戰未有利,軍中每夜數驚,乃斬像首以送秦。
秦主登以河南王乾歸為大將軍、大單于、金城王。
甲寅,魏王珪襲高車,破之。
二月,品光自稱三河王,大赦,改元麟嘉,置百官。光妻石氏、子紹、弟德世自仇池來至姑臧,光立石氏為妃,紹為世子。
癸巳,魏王珪擊吐突鄰部于女水,大破之,盡徙其部落而還。
秦主登留輜重于大界,自將輕騎萬馀攻安定羌密造保,克之。
夏,四月,翟遼寇滎陽,執太守張卓。
燕以長樂公盛鎮薊城,修繕舊宮。五月,清河民孔金斬吳深,送首中山。
金城王乾歸擊侯年部,大破之。于是秦、涼、鮮卑、羌、胡多附乾歸,乾歸悉授以官爵。
后秦主萇與秦主登戰,數敗,乃遣中軍將軍姚崇襲大界。登邀擊之于安丘,又敗之。
燕范陽王德、趙王麟擊賀訥,追奔至勿根山,訥窮迫請降,徙上之上谷,質其弟染干于中山。
秋,七月,以驃騎長史王忱為荊州刺史、都督荊、益、寧三州諸軍。忱,國寶之弟也。
秦主登攻后秦右將軍吳忠等于平涼,克之。八月,登據茍頭原以逼安定。諸將勸后秦主萇決戰,萇曰:"與窮寇競勝,兵家之忌也,吾將以計取之。"乃留尚書令姚旻守安定,夜,帥騎三萬襲秦輜重于大界,克之,殺毛后及南安王弁、北海王尚,擒名將數十人,驅掠男女五萬馀口而還。毛氏美而勇,善騎射。后秦兵入其營,毛氏猶彎弓跨馬,帥壯士數百力戰,殺七百馀人。眾寡不敵,為后秦所執。萇將納之,毛氏罵且哭曰:"姚萇,汝先已殺天子,今又欲辱皇后。皇天后土,寧汝容乎?"萇殺之。諸將欲因秦軍駭亂擊之,萇曰:"登眾雖亂,怒氣猶盛,未可輕也。"遂止。登收馀眾屯胡空堡。萇使姚碩德鎮安定,徙安定千馀家于陰密,遣其弟征南將軍靖鎮之。
九月,庚午,以左仆射陸納為尚書令。
秦主登之東也,后秦主萇使姚碩德置秦州守宰,以從弟常戍隴城,邢奴戍冀城,姚詳戍略陽。楊定攻隴、冀,克之,斬常,執邢奴,詳棄略陽,奔陰密。定自稱秦州牧、隴西王,秦因其所稱而授之。
冬,十月,秦主登以竇沖為大司馬、都督隴東諸軍事、雍州牧,楊定為左丞相、都督中外諸軍事、秦、梁二州牧,楊壁為都督隴右諸軍事,南秦、益二州牧,約與共攻后秦;又約監河西諸軍事、并州刺史楊政、都督河東諸軍事、冀州刺史楊楷各其眾會長安。政、楷皆河東人。秦主丕既敗,政、楷收集流民數萬戶,政據河西,楷據湖、陜之間,遣使請命于秦,登因而授之。
燕樂浪悼王溫為冀州刺史,翟遼遣丁零故堤詐降于溫,為溫帳下,乙酉,刺溫,殺之,并其長史司馬驅,帥守兵二百戶奔西燕。遼西王農邀擊于襄國,盡獲之,惟堤走免。
十一月,枹罕羌彭奚念附于乞伏乾歸,以奚念為北河州刺史。
初,帝既親政事,威權己出,有人主之量。已而溺于酒色,委事于瑯邪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日夕與帝以酣歌為事。又崇尚浮屠,窮奢極費,所親昵者皆姏姆、僧尼。左右近習,爭弄權柄,交通請托,賄賂公行,官賞濫雜,刑獄謬亂。尚書令陸納望宮闕嘆曰:"好家居,纖兒欲撞壞之邪?"左衛領營將軍會稽許營上疏曰:"今臺府局吏、直衛武官及仆隸婢兒取母之姓者,本無鄉邑品第,皆得為郡守縣令,或帶職在內,及僧尼乳母,競進親黨,又受貨賂;輒臨官領眾,政教不均,暴濫無罪,禁令不明,劫盜公行。昔年下書敕群下盡規,而眾議兼集,無所采用。臣聞佛者清遠玄虛之神,今僧尼往往依傍法服,五誡粗法尚不能遵,況精妙乎?而流惑之徒,競加敬事,又侵漁百姓,取材為惠,亦未合布施之道也。"疏奏,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