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紀(jì)三十五 起昭陽單閼,盡閼逢執(zhí)徐,凡二年
裕入建康,王仲德抱元德子方回出候裕,裕于馬上抱方回與仲德對哭。追贈元德給事中,以仲德為中軍參軍。裕止桓謙故營,遣劉鐘據(jù)東府。庚申,裕屯石頭城,立留臺百官,焚桓溫神主于宣陽門外,造晉新主,納于太廟。遣諸將追玄,尚書王嘏帥百官奉迎乘輿,誅玄宗族在建康者。裕使臧熹入宮,收圖書、器物,封閉府庫;有金飾樂器,裕問熹:"卿得無欲此乎?"熹正色曰:"皇上幽逼,播越非所,將軍首建大義,劬勞王家,雖復(fù)不肖,實(shí)無情于樂。"裕笑曰:"聊以戲卿耳。"熹,燾之弟也。
壬戌,玄司徒王謐與眾議推裕領(lǐng)揚(yáng)州,裕固辭,乃以謐為侍中、領(lǐng)司徒、揚(yáng)州刺史、錄尚書事,謐推裕為使持節(jié)、都督揚(yáng)、徐、兗、豫、青、冀、幽、并八州諸軍事、徐州刺史,劉毅為青州刺史,何無忌為瑯邪內(nèi)史,孟昶為丹陽尹,劉道規(guī)為義昌太守。
裕始至建康,諸大處分皆委于劉穆之,倉猝立定,無不允愜。裕遂托以腹心,動止咨焉;穆之亦竭節(jié)盡誠,無所遣隱。時晉政寬馳,綱紀(jì)不立,豪族陵縱,小民窮蹙,重以司馬元顯政令違舛;感m欲厘整,而科條繁密,眾莫之從。穆之斟酌時宜,隨方矯正;裕以身范物,先以威禁;內(nèi)外百官皆肅然奉職,不盈旬日,風(fēng)俗頓改。
初,諸葛長民至豫州,失期,不得發(fā)。刁逵執(zhí)長民,檻車送桓玄。至當(dāng)利而玄敗,送人共破檻出長民,還趣歷陽。逵棄城走,為其下所執(zhí),斬于石頭,子侄無少長皆死,唯赦其季弟給事中騁。逵故吏匿其弟子雍送洛陽,秦王興以為太子中庶子。裕以魏詠之為豫州刺史,鎮(zhèn)歷陽,諸葛長民為宣城內(nèi)史。
初,裕名微位薄,輕狡無行,盛流皆不與相知,惟王謐獨(dú)奇貴之,謂裕曰:"卿當(dāng)為一代英雄。"裕嘗與刁逵樗蒲,不時輸直,逵縛之馬枊。謐見之,責(zé)逵而釋之,代之還直。由是裕深憾逵而德謐。
蕭方等曰:夫蛟龍潛伏,魚蝦褻之。是以漢高赦雍齒,魏武免梁鵠,安可以布衣之嫌而成萬乘之隙也!今王謐為公,刁逵亡族,醻恩報怨,何其狹哉!
尚書左仆射王愉及子荊州刺史綏謀襲裕,事泄,族誅,綏弟子慧龍為僧彬所匿,得免。
魏以中土蕭條,詔縣戶不滿百者罷之。
丁卯,劉裕遷鎮(zhèn)東府。
桓玄至尋陽,郭昶之給其器用、兵力。辛未,玄逼帝西上,劉毅帥何無忌、劉道規(guī)等諸軍追之。玄留龍驤將軍何澹之、前將軍郭銓與郭昶之守湓口。玄于道自作《起居注》,敘討劉裕事,自謂經(jīng)略舉無遺策,諸軍違節(jié)度,以致奔敗。專覃思著述,不暇與群下議時事!镀鹁幼ⅰ芳瘸,宣示遠(yuǎn)近。
丙戌,劉裕稱受帝密詔,以武陵王遵承制總百官行事,加侍中、大將軍,因大赦,惟桓玄一族不宥。
劉敬宣、高雅之結(jié)青州大姓及鮮卑豪帥,謀殺南燕主備德,推司馬休之為主。備德以劉軌為司空,甚寵信之。雅之欲邀軌同謀,敬宣曰:"劉公衰老,有安齊之志,不可告也。"雅之卒告之,軌不從。謀頗泄,敬宣等南走,南燕人收軌,殺之,追及雅之,又殺之。敬宣、休之至淮、泗間,聞桓玄敗,遂來歸,劉裕以敬宣為晉陵太守。
南燕主備德聞桓玄敗,命北地王鐘等將兵欲取江南,會備德有疾而止。
夏,四月,己丑,武陵王遵入居?xùn)|宮,內(nèi)外畢敬;遷除百官稱制書,教稱令書。以司馬休之監(jiān)荊、益、梁、寧、秦、雍六州諸軍事、領(lǐng)荊州刺史。
庚寅,桓玄挾帝至江陵,桓石康納之。玄更署置百官,以卞范之為尚書仆射。自以奔敗之后,恐威令不行,乃更增峻刑罰,眾益離怨。殷仲文諫,玄怒曰:"今以諸將失律,天文不利,故還都舊楚;而群小紛紛,妄興異議!方當(dāng)糾之以猛,未可施之以寬也。"荊、江諸郡聞玄播越,有上表奔問起居者,玄皆不受,更令所在賀遷新都。
初,王謐為玄佐命元臣,玄之受禪,謐手解帝璽綬;乃玄敗,眾謂謐宜誅,劉裕特保全之。劉毅嘗因朝會,問謐璽綬所在。謐內(nèi)不自安,逃奔曲阿。裕箋白武陵王,迎還復(f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