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相望不相聞,愿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
雖說,月光照著你我,情意卻難尋難索。多想乘月歸去啊!彼此能相偎相托。怎奈遠隔千里,畢竟音訊難抵。鴻雁傳書,總有不度的光域;尺素藏魚,徒現空泛的漣漪。
剩下來的也惟有夢了。
“昨夜閑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
“春”詩的美,是語言從俗流暢;而它的意境卻虛幻飄渺。整篇的時間被限在月起月落的一夜,而情緒思惟卻借助思、夢、幻,演繹到春半、春殘乃至曠古的悠遠。因為只有這樣大跨度的時空,才能展開她所孕育的豐富的情感。江水流春,不但流去了春光,也流盡了青春年華,令人有傷逝之嘆。閑潭落花,那落去了的,豈止是飄搖的夢;江潭落月,月雖已落,還留著那痛苦的未了的情。正因為月已落而情未了,才有全篇的如下的結尾。那裊裊的余音。
“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春”詩語言的音樂性更表現在她的字詞連綴:如上句“江水流春”接著下句便是“江潭落月”兩句的頭字“江”重復;前節詩的尾,落月西斜。與后節詩“斜月沉沉”中的“斜”相疊。這就增加了聽覺的剌激。而這正是歌的需求。本來《春江花月夜》就是沿用隋樂府《清商曲辭.吳聲歌曲》舊題,帶有歌謠的曲味。
月沉海霧而江遠路遙。北及渤海南到瀟湘,在這樣廣闊的地域,漫漫的旅途之中,有多少征人游子在月下奔波啊!他們中又有幾人乘月而歸呢?此時似乎又聽到編鐘復起,排簫悠悠的韻律。
落月搖情滿江樹,多么感傷,多么美呀!月系離情,樹承月影,它們又都倒影在江水里,而江水是流動的,它們便也隨著流動的江水而蕩漾著……那,不正是離人的相思嗎!
[注] 張若虛唐代詩人,揚州人(今屬江蘇)曾任兗州兵曹。生卒年、字號均不詳。詩僅存二首。清末王罔遠評說:“張若虛《春江花月夜》用《西洲》格調,孤篇橫絕,竟為大家。李賀、商隱,挹其鮮潤;宋詞、元詩,盡其支流。”
※本文作者: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