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農村住進城里,生活在鋼筋水泥的森林中,好多年沒聽過蜻蛙的叫聲了。前兩年喬遷新居,樓北是一所學校,操場和兩口大水塘就在樓下。夏天一到,蛙鼓陣陣。特別是月明星朗的夜晚,那蛙聲一直要叫到第二天清早。睡夢中仿佛又回到了農村的田園風光。
農村的初夏,天氣涼爽,景色宜人。一到夜晚,辛勤勞動了一天的鄉親們吃過晚飯,到生產隊里記了工分,總要到祠堂前的草坪上,大家聚集在一起談農事、拉家常、講笑話,釋放一天的疲勞。我們一群孩子,嬉鬧于大人中間,玩捉迷藏、殺野戰。大人們說了些什么,我們一點也不關心,倒是那村前剛栽插上水稻的田野里傳來的陣陣蛙鼓,使我們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入夜,不知是哪只蛙王先開金口,其它蛙們也一只接一只地歌唱起來。我們玩累了,坐在祠堂廊檐下的長條石板上傾聽,那蛙群也象有組織有指揮似的,一陣一陣的叫著,仿佛在進行一場氣勢恢宏的大合唱。
我們瘋狂地玩,喞喞喳喳地鬧。大人們厭煩了,便指責我們:“吵什么吵?就象蛤蟆吵壘!”開頭我們還不知道“蛤蟆吵壘”是什么意思,直到有一次清早去上學,路過一片剛剛耙好準備插秧的水稻田,那田里成群結隊的蜻蛙蹦跳著、歡叫著。最令我們感到驚奇的是有上百只蜻蛙象疊羅漢一樣聚在一堆,形成了一座蛙的小山,四面八方的蛙們還源源不斷地追趕過來,一只一只地拼命往上爬,那叫聲簡直吵翻了天!我們還發現,蜻蛙的叫聲不是從嘴里發出來的,而是鼻孔兩邊的氣囊。氣囊一鼓一鼓,象吹氣球一樣,每鼓一次,就會發出悅耳的響聲。
村子前面有幾口大池塘,塘岸邊長滿了藁草。草叢里是蜻蛙藏匿的好地方。沒人在塘邊的時候,草叢里的蜻蛙會發出陣陣叫聲;一旦有人從塘邊經過,蜻蛙便會“撲嗵”一聲跳進水里。有時塘岸的東邊和西邊各有一只蜻蛙在一唱一和地叫,東邊一聲喊,西邊一聲應,那聲音獨特,格外好聽。這是公蛙在向母蛙求愛。循著叫聲,兩只蜻蛙會慢慢靠近,最后會親熱地擁抱在一起。我們曾經看過一只身材肥碩的蜻蛙背著一只身材較小的蜻蛙在慢慢爬行,或兩只蛙躲在草叢里交配。體大的是母蛙,小一些的是公蛙。世界上的動物大概也和人一樣,在求偶交配的時候總要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些,墜入情網的蛙們渾身油光水滑,風情萬種。
蜻蛙的繁殖能力是非常強的。驚蟄一到,冬眠了好幾個月的蜻蛙紛紛從洞穴中爬出來,享受陽光雨露,捕獲昆蟲食物,大概過一個月便養得膘肥體壯。它們交配過后,母蛙便會到水塘邊溝渠里產卵;太陽一出,天氣暖和,便會孵出很多很多的小蝌蚪來。去上學的路上,我們經常可以看到一汪汪、一片片黑壓壓的只有米粒大的小蝌蚪在游動。好奇的孩子們會拿來玻璃瓶,將小蝌蚪養起來把玩觀賞。
小蝌蚪生長很快,先長出兩條前腿,再長出兩條后腿,最后尾巴慢慢萎縮,半個月功夫就能爬上岸去。
廈門大學教授易中天先生說:“蛙是中國原始時代女性生殖崇拜的象征物之一。從表象上看,蛙的肚腹與孕婦的肚腹一樣渾圓膨大;從內涵上看,蛙的繁殖力很強,一夜春雨便蝌蚪成群。所以,蛙也被看著是神秘生殖力的象征,而受到敬仰和崇拜。……于是,在神話中,我們民族的母親便被想象成一個蛙女,這就是女媧。……其實,女媧造人和補天的故事,便正是從蛙的形象延伸演變出來的。”(易中天:《中國的男人與女人》)小時候,我們沒有看過易中天先生的書,更不懂得蜻蛙是中國原始女性生殖崇拜的圖騰和象征;但老師給我們講過,蜻蛙是人類的朋友,它能捕捉害蟲,我們要保護蜻蛙。
可我小時候卻干過捕殺蜻蛙的事情。
蜻蛙的種類很多。我們家鄉見得最多的是那種水稻田里的小土蛙。早稻收割過后,成群結隊的小土蛙在留有禾茬的田里捕食蜒蟲,我們便拿了竹片去撲打蜻蛙。村里家家戶戶都養了鴨子,小土蛙是鴨子的最好飼料。一放學,母親就催促我去捕捉蜻蛙。鴨子吃了我捕捉的蜻蛙,長得特別快。因此,我經常受到母親的表揚。
※本文作者:南軒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