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季似從這個時候開始,前日明麗的陽光,即刻便被垂絳的厚厚雨簾擋在了天外,不見了蹤影。久住江南,一直不大喜歡江南長長珠鏈般飄飛斷魂的綿延雨季,陰霾層疊,云遮霧罩,濕腥彌漫,色沉云重,風雨飄搖,雨天于我,確實是乏善可陳。
雨香
人可能會在一個不經意的時刻,因一些事、一些人的觸動改變沉痼的思想而豁然。“清明時節雨紛紛”的季節,雨香似伊人潛入季節,顛覆了我對雨的怨艾;風和日麗時,我虔誠地祈雨,雨來,起身、挪步、推窗、憑欄、翹首、敞懷,任雨點撫慰、浸漬單薄的身體、孤寂的靈魂,親嗅雨的馨香,吮吸愛的纏綿。
曖昧的雨季,便應該是屬于你靈魂的季節吧?雨來時春住,融化冰凍的日子,讓羸弱的寒迫披上婀娜的輕紗,霓裳紛擾,曼舞輕歌,絢爛多姿;你乘著絢麗云帆,涉江,飛也似地一路翩然而抵,雨橋東來西去,七彩流熒;你身影玲瓏,笑靨流光,流瑩顧盼,百嬌千柔,有陣陣羌笛聲轉,鶯啼燕鳴裊裊無絕,等待追逐的目光簇擁;遠處,新雨春山空靡,雨住月明,清風習習,流嵐泛起時,為雨,悄悄輕覆夜懷柔的被衾,總是在四季溫和的子時,你使白晝的繁華雜蕪沉溺。
你依戀雨的清麗,因為她執著流連,你為雨淺唱低吟;雨通感你的靦腆,因為你次第清愁,雨為你百轉千回;對月的日子,你舉樽邀月洗心塵,心似銀河明鏡,托付蒼穹,把思念掛上灝灝金蟾,月升心怡;對雨的日子,你卷簾淋雨嗅玫瑰,情似芳菲甘洌,把愛戀融入醴泉,雨落情濃。
雨掛窗前,晶亮澄明,如你心,瑰瑩婉和,悉悉疏疏醉打蓮荷;聽《雨的記憶》輕靈婉轉悠揚,愛恨悠悠蝴蝶淚舞,暮雨瀟瀟子規清啼;端《一盅冷茶》于早春,茶煙輕揚,梧桐滴雨,你細細品茗秦漢天地、唐宋風雨,心結飛旋如煙、升騰如瀑、純潔如蓮、細膩如絲,詩意如歌、浪漫如發、華美如虹;你玉手纖柔,弄羹匙回旋心湖,攪得心意綰結成髻,疏密有致,啜飲杯盞心靈咖啡,在最苦時回甘,《咖啡屋》流淌文旋字律,輕捻慢揉,如你搖曳飄舞的裙裾,雅致便悠然而出,一點柔情,一絲蜜意,一縷悵跌,一懷愁緒,一腔期冀。
是夜,杜鵑花期已怠,凋零周遭,你是否還沒來得及坐擁伊凄絕的美麗,你的歡喜便在子規啼血的嘯鳴和感動中幸福而哀怨地淪陷;然,夜風中卻已然有遍地嫣然的血色玫瑰在靜謐中綻開,有花開的聲音,吐蕊含芳,妖冶色澤恣意泛濫;睡去時,你枕邊是否長留著我托飄飛的五彩云降下的淡淡恒久的雨香?輕柔入眠,你應是呢喃于我這自詡的江南“雨母”喁喁和藹的披瀝雨澤嗎?
云淡
云淡風輕,是期待中恒遠的美麗。云淡,天便高潔無礙,放眼而凝,引頸向天歌,天便是心寬闊的舞臺,意也悠悠,心也漾溢,心若無云心似天,只清晰地見了翱翔盤旋的紫燕和不知名的鳥兒細軟的茸茸羽翅,竟也能堅韌地啁啾,叫響寰宇,叫醒春天,它們一直在不羈地振翅。
云淡風輕,我也把心放縱其間,也似插上了翱翔的帆羽;風輕,可能只是一點祥瑞,世界的諸般色彩便在琉璃的明凈里彌盡,抑或瑰麗,抑或沉寂,抑或凝重,盡融化在淡雅明晰里,順輕風搖曳心旌,清晰得竟不忍有一點低吟的歡娛;云淡風輕,于其中,一份恬淡閑適便會漫溢著心儀款款而浪漫怡然。
偶然聽到周華健的《雨人》,“我只有不斷一直淋著雨,我相信我愛你,蒙上眼手交給你,慢慢地安心在黑暗中,共有一雙眼睛,我要不斷地愛你,不斷拼湊了自已,生命中所有好不好的過去,仿佛都在等我遇見你……”,訴說著雨中戀人的落寞無奈,那種熱烈下隱藏的低靡繾綣,于雨,于你,羸弱得身影透著嬌綃,又該是怎樣的愁怨?你不就是透明的雨人嗎?
“好像就從那一個夜晚開始,下起雨一直沒有放過晴”,與其說雨的馨香凝結是渴望濕潤的澤被而繁衍心柔的清愁,于一份凄涼嬌柔延續于雨絲的清雅和黯淡,那云淡便是你追風的祈愿了吧?柄燭西窗,《三生石上》琴弦怨尤,攬一懷淡雨凝香,解一掊愁緒,你卻因哀怨而清美;拾級東徑,《在最深的紅塵里重逢》滌蕩無悔的弦音,看云淡,細品在最美時分別的思念,怡情心曠,為生命和感動留白,你卻因親善而奪目。
※本文作者:生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