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放了寒假,由于這次期末考試沒有考好,被我兇狠地訓斥了一頓。幾天來,我們彼此心里都有疙瘩。
我也覺得我的對他的訓斥過分了些,畢竟才是個小學四年級的學生?匆娝晃液浅夂蟮挠魫灪涂謶值纳袂,我也于心不忍,我決定帶他出去走走,散散心。我原本想坐下來靜心地寫一份明天要交差的材料,不知是由于天冷凍僵了我的思緒,還是因為我本來就煩透了這已經干了好幾年的苦差,我一個字也寫不出來,只好關了筆,忘掉那些枯燥的數據和資料,暫不去想工作上的事情。
這是一個臘月里得星期天,我牽著兒子在冷風里走著,沒有目的。臘月里夜郎的天氣,陰冷潮濕。連日的毛風細雨,弄得本來就不很清爽的街面濕漉漉的,除了公路上吱溜吱溜來往的汽車,人行道上很少人走,偶有幾個,也是行色匆匆,仿佛冷空氣在逼著他們趕緊回家似的。當街的店鋪,倒是很勤快的早早的就開了,一排排的開著,像一只只餓醒了的或者冷醒了的眼睛,祈求地望著來來往往的過客。偶有踱進店來,東瞧西望,揀起一兩件物件,掂量一番。與老板講起價來,也心猿意馬,底氣不足,搞掂不了,老板也像受了傳染似的,睜著慵懶的眼睛,伸著懶腰,打著哈欠,搓著雙手,吐著冷氣,有一句沒一句地應付著,仿佛并不急著把物件賣出去。
我和兒子走了好長一段時間的路程了,彼此并沒有說一句話。我一邊想著單位里那些煩心的事,想著那些寫不完的總結匯報,我真想換個環境,清清靜靜地干點自己喜歡的事情。細想著幾天來對兒子的過分,與我的心境不無關系,我不禁自責起來。人啊,情郁于中,難免會遷怒于人。其實,兒子成績不好,也不能全怪他的。平時,我不是也沒有過問他想什么嗎。我低頭看看兒子,他的小臉被凍的紅撲撲的,的確有些可憐。我牽著他的已經凍僵的冰冷的小手,緊握在我的厚實的掌心里,暖和起來。孩子是膽怯我的,更何況我的近來的一副兇狠的樣子啊。
我記得兒子曾對我許諾,假若期末成績沒考好,他不會在年前買一樣吃的或者玩的。我想,此刻在他的心里一定為這句話進行著劇烈的思想斗爭。因為我發現他的眼神常常停留在一些他所喜歡的商品上,比如在一家玩具店里他就磨蹭了好久,有一架遙控飛機是他早就看中了的,本來打算這個假期買的,條件是他的考試成績達到我的要求,F在,他知道自己沒有理由提出來了。其時,我的心情已經好了許多,只要他開口說要,我就會馬上買給他的。但是,我看見他的眼睛很艱難的從那件商品上移開了,嘴巴欲言又止。他一定還抱著他的那句諾言呢!我在心里笑他,卻沒有表現出來。
我們來到這座小城最繁華的地段街心花園,在新修建的夜郎大廈樓下,進出的行人熙熙攘攘,倒有幾分臘月里過年的氣氛了。
遠遠的,我和兒子同時看見了一個賣冰糖葫蘆的人,一串串冰糖葫蘆扎滿了被稻草包裹過的木棍子上,呈放射狀。在這清冷的冬日的街上,這一棵會移動的紅樹,顯得個外的耀眼奪目,一串串冰糖葫蘆像綻開的紅梅,又像一團暖人的火焰;“冰--糖--葫蘆!”那小販的吆喝聲也釅得像一粒粒的糖葫蘆,甜美得足以勾起人的食欲。
兒子的眼里放出異常興奮的光芒來了,直勾勾的隨著那人移動,他緊拽著我的手,拖著我在人群里往前擠。我立刻知道了他的心思,他的凍得紅撲撲的小臉,就像一個糖葫蘆似的,憋足了勁說:“爸爸,我要吃冰糖葫蘆!”他的聲音是這樣的干脆、不假思索。我說:“你忘了你自己的‘諾言’了?”“我沒有忘啊,但是我真的想吃這個人賣的冰糖葫蘆,它太甜太好吃了。”兒子說,“也是去年在這個地方,我和媽媽遇見了這個賣糖葫蘆的人,媽媽買了一串給我嘗,太好吃了。后來,好幾次和媽媽上街,我都想吃到這個人的糖葫蘆,怎么也遇不見他呢!”
兒子又說:“爸爸,別讓我錯過他吧,我已經等了整整一年了!”
好一個‘等了整整一年’!兒子的這句話居然像一星火花似的從我的腦際閃過。
※本文作者:流浪的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