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皎潔的明月給這樣漆黑的夜晚添了點顏色,那是一種雪亮、透明。很奇怪有著這樣一彎明月做陪襯的天空,竟看不到一顆星星。隨著公交車的一聲聲鳴叫,籠子里一群群帶著各種疲憊姿態的人開始從里面陸續走了下來,像是被遺棄的孩子一樣,懷抱著各式各樣的公文包往各個不同的方和行走著。
誰也沒有多看誰一眼,誰也沒有想過誰誰誰會突然在某一時間再次遇見,誰也不知道下一秒鐘將會發生著些什么。是的,生活是在無數個不可預料中度過;也像時針,在無數個反反復復中度過。
就像這個鏡頭一樣,讓人無法預料。
“哎呀,你擠到我了,讓開點。”一位穿職業女套裝,看樣子像個白領模樣的妖艷女人,扯著噪子大聲喊道。
“哎,怎么搞得,你踩到我的腳了,這可是我昨天新買的皮鞋啊。喂,說你呢,鄉巴佬!唉,今天怎么這么倒霉!”
“對不起,俺不是故意的,讓俺幫你擦擦吧。”第一次來大城市里的夢雪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她沒想到城市會是這般的擁擠,剛才在她只顧著看眼前的高樓大廈,一個不留神,竟惹下了這樣一個麻煩,她難堪地向她道著歉。
“滾開,誰要你幫我擦了,你看看你一身臟兮兮的樣子,啊,離我遠點,我這身可是名牌,弄臟了,你賠得起嘛!”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
“哎呀,你們快點呀,還讓不讓人下車了,我還沒吃飯呢,餓死了!”
“是啊,快下去呀,我還有一大堆文件要趕呢,快點呀!”
夢雪聽著七嘴八舌又亂七八糟的各種遣責的聲音,匆匆忙忙地下了車。摸了摸發燙的臉,她想此刻她的臉一定很紅。她第一次想家了,想起村子里的大山,想村里的土房子,想村里人親切的笑容,想他們的樸實和一切的一切。她想它們雖然沒有城市里的房子漂亮,也沒有城里人打扮得那么時髦,但他們卻有愛心。他想如果在村里擠公車遇見了這樣的情況,村里人一定不會這樣說她的。她心里想的是俺媽從小就教俺,做人要厚道,要講禮貌,講道德,有錯就要改。
背著大大的舊布包,她開始漫漫的走在大街上,想找家便宜點的旅館先住下,然后再找工作。她想著家里面的二個弟弟,一個妹妹,想起她還未完成的學業,捏了下鼻子,終究沒把眼淚給放出來,只是走得更快了。
“大叔,請問你們這最便宜的住一晚要多少錢啊?”
“最便宜的是十塊錢一個晚上,不過是多人一間房。”一個肥胖的男人,面無表情的叼著根煙說,眼睛卻一直盯著電腦屏幕里的麻將游戲。
“他媽的,又輸了!”
“哦,那能帶我去看看嗎?”
“你住就住,不住就給我滾蛋。”
“我……我住,我住。”
“那交錢吧,這是105的鑰匙,自己過去。”
“唔,咦,我的錢呢?55555我的錢到哪去了?5555”
“小姑娘,第一次來這吧,別找了,你那錢吶肯定是被人給偷了,你走吧。”
夢雪擦了擦淚水,回憶起剛才下車的時候,好像有個小男孩碰了一下她的布包,還撞了她一下,然后很快下了車。不會是他吧,怎么會呢?那么小的一個孩子,一定不是的,可能是自己不小心給弄丟了。
她一邊哭著走出去一邊還慌忙地翻著她退了色的舊布包,那里面裝了400塊錢,是爹媽好不容易攢起來的血汗錢啊。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弄丟了呢。
晚風中,已經寂靜了的夜里,還有個小女孩獨自在這樣的街頭漫無目地的走著。偶爾也會停下來,坐在地上歇一歇。在她眼里沒有盡頭,她不知道盡頭的背后會不會有些希望,或者什么都不會有,她只知道她現在很餓,很累。
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什么時候睡著了,她只知道她做了一個夢,夢里有雙手抱起了她,很輕很輕地。然后她便來到了一個黑漆漆的屋子里,做了她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惡夢。她想如果可以,她寧愿從來沒有來過,如果可以,她寧愿在鄉下種田養家,也再不會想什么要到大城市里掙大錢。
她看著電視里的自己,麻目的臉上已經看不見青春的影子,空洞的眼神里找不到一絲一點的波瀾,她想她才十九歲呀!
※本文作者:一夜夢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