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用粗黑干裂的手,卷了一只煙,有些意味悠長地說起了他的故事。
從前啊,有個美麗的姑娘愛上了一個小伙子,那小伙子也愛上了那個姑娘。
可姑娘的家人不樂意了,愣說那小伙子沒出息,要將那個姑娘嫁給一戶有錢人。小伙子就想跟姑娘一起離開家,可被人發(fā)現(xiàn)了,還被人重打了一頓。小伙子傷又重,又傷心,就一病不起死掉了。
那姑娘聽說了,也不知有沒有難過,反正在準備她的嫁妝。出嫁那天,姑娘對家人說,想去小伙子墳前看一看,看過了以后,就徹底將小伙子忘了,從此好好過日子去。家人也就答應了。
等到了墳前啊,姑娘就傷傷心心地哭開來。
原來啊,男人是不能讓女人哭的。要不,那個殘暴的秦始皇也怕孟姜女哭倒長城啊。
所以姑娘這一哭不打緊,愣是生生地小伙子的墳墓給哭開了,姑娘就跳到墳里去了。姑娘一跳進去,墳里就馬上飛出了兩只大大的美麗的蝴蝶。
“哦,這就是梁山伯與祝英臺吧。”臉上的淚痕還沒干,故事卻讓我忘了哭泣。
“是啊。”老人的眼色變得深遂起來,眼睛直勾勾地望向對面的小山。那山上我也是不能去的,那兒有很多墳墓,傳說晚上還有小鬼的出沒。
“那如果抓了蝴蝶,眼睛真的會瞎嗎?”我向他坐近了些,終于問出了這個埋藏已久的疑問。
“眼睛會不會瞎不重要,重要的蝴蝶也是條命啊。”老人的手撫摸著書頁里那幾只僵死的蝴蝶。晚風拂過,那纖弱的翅膀輕輕地扇動。
“造孽啊造孽。”老人只輕輕地嘆息,我已窘得漲紅了臉。
“小玉,小玉,你在哪兒?……”遠處的呼喊里飄過來娘的焦灼。
“娘,我在這兒!”我站起來大聲應合。
“我要回去了。”我向老人說,還想對老人說:“我再也不抓蝴蝶了。”但這一句終沒說出口。老人卻不理我,眼睛還是望向了遠山,那種神情在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叫做落寞。
“以后,別跟這老頭兒在一起。”娘緊緊拽著我的手,離得老遠了,才低聲叮囑。
“咋了?”這是一個會講故事兒的老頭,我正考慮以后如何去找他。
“那老頭是個瘋子。”
“我不信。”
“你不信?!真是瘋子。”娘強調說:“聽說年輕時也挺機靈一個人,就是不學好。有一次想拐帶人家大閨女去省城,給打斷了腿。這以后,人就有些瘋瘋顛顛了。”
“哦,是不是要私奔啊?”我想起了他剛講的故事。
“小丫頭,別瞎說!”娘輕輕拍了一下的我頭。
“我不小了。”我扁扁嘴,又問道:“那大閨女呢?”
“那!”娘努努嘴向著對面的小山:“那閨女嫁了人,生了三個兒子,一家人過得蠻好的。前幾年病死了,就葬在對面山上。”
“哦。”不知為什么,我有些惆悵。
娘繼續(xù)嘮叨著:“這瘋老頭兒卻只落得孤家寡人了幾十年,也沒人肯嫁他,只怕是更瘋了。小玉,”娘捏緊我的手:“以后別理他,知道嗎?”
我沒回答,回頭看時,那老人還坐在田坎上,遠眺那座山,渾然成為暮色的一顆樹樁樁或是一坯土坡坡。
我終是沒再見過他,放了學就直接回了家。
多年以后,才終于讀明白了“梁祝”,也記不得為那對不幸的情人流過多少眼淚,也不記得對那幸運的生生世世相依的蝴蝶有過多少向住。
是不是每個女人的心里,總藏著一個蝴蝶的夢?總是害怕象英臺一樣來不及綻放生命的全部便要結束;卻又渴望象英臺那樣,擁有生生世世的永不磨滅的愛情。
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愛情與生命,你想要什么?
夜深了,media player還在深情演譯一曲“笑望蝶”:
笑望蝶煙花碎,
笑望蝶彩霞飛,
浮生古今夢亦同,
纏綿秋冬。
多少次相對兩無言,
幾番黑暗糾纏結,
笑望蝶祈禱,
明天番亙古時空的一夜。
多少次寒暑兩交疊,
幾番無悔癡情等,
笑望蝶祈禱,
明天番亙古時空的一夜。
是的,蝴蝶之夢,浮生古今夢亦同。
笑望蝶祈禱吧,蝴蝶之緣,會是明日番亙古時空的一夜。
四季的輪回,寒暑的交替,是無悔的癡情等待,讓我們做一場化蝶的翩翩夢境,結一場笑望蝶舞的纏綿因緣。
只因為我們今生,我們來世都會是一只只逐愛的蝴蝶精靈。
※本文作者:冰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