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四 列傳第四十二
隆之雖不學涉,而欽尚文雅,搢紳名流,必存禮接。寡姊為尼,事之如母。訓督諸子,必先文義。世以此稱之。
文宣末年,多猜害,追忿隆之,執其子司徒中兵慧登等二十人于前。慧登言乞命,帝曰:"不得已。"以鞭扣鞍,一時頭絕,并投之漳水。發隆之冢,出尸,其貌不敗。斬骸骨焚之,棄于漳流。天下冤之。隆之嗣遂絕。乾明中,詔其兄子子遠為隆之后,襲爵陽夏王,還其財產。
隆之見信神武,性陰毒,儀同三司崔孝芬以結婚姻不果,太仆卿任集同知營構,頗相乖異;瀛州刺史元晏請托不遂。并構成其罪,誅害之,終至家門殄滅。論者謂有報應焉。
司馬子如,字遵業,自云河內溫人也,徙居云中,因家焉。子如初為懷朔鎮省事,與齊神武相結托,分義甚深。孝昌中,北州淪陷,子如南奔肆州,為爾朱榮所禮,封平遙子,稍遷大行臺郎。榮死,隨榮妻子與爾朱世隆等走出京城。節閔帝立,以前后功,進爵陽平郡公。神武入洛,以為大行臺尚書,朝夕左右,參知軍國。天平初,除尚書左仆射、開府,與高岳、孫騰、高隆之等共知朝政,甚見信重。神武鎮晉陽,子如時往謁見。及還,神武、武明后俱有赍遺,率以為常。
子如性既豪爽,兼恃恩舊,簿領之務,與奪任情,公然受納。興和中,以北道行臺巡檢諸州守令已下,至定州,斬深澤令;至冀州,斬東光令,皆稽留時刻,致之極刑。進退少不合旨者,便令武士頓曳,白刃臨頸。士庶惶懼,不知所為。轉尚書令。及文襄輔政,以賄為御史中尉崔暹劾,在獄一宿而發皆白。辭曰:"司馬子如本從夏州策一杖投相王,王給露車一乘,觠牸牛犢。犢在道死,唯觠角存。此外,皆人上取得。"神武書敕文襄曰:"馬令是吾故舊,汝宜寬之。"文襄駐馬行街,以出子如,脫其鎖。子如懼曰:"非作事邪?"于是,除削官爵。神武后見之,哀其憔悴,以膝承其首,親為擇虱,賜酒百瓶,羊五百口,粳米五百石。子如曰:"無事尚被囚幾死,若受此,豈有生路邪?"未幾,起行冀州事,能自改厲,甚有聲譽。詔復官爵,別封野王縣男。齊受禪,以翼贊功,別封須昌縣公。尋除司空。
子如性滑稽,不事檢裁,言戲穢褻,識者非之。而事姊有禮,撫諸兄子慈篤,當時名士,并加欽愛,復以此稱之。然素無鯁正,不能以平道處物。文襄時,中尉崔暹、黃門郎崔季舒俱被任用。文襄崩,暹等赴晉陽,子如以糾劾之釁,乃啟文宣,言其罪,勸帝誅之。后子如以馬度關,為有司所奏。文宣讓之曰:"崔暹、季舒事朕先世,有何大罪,卿令我殺之!"因此免官。久之,猶以先帝之舊,拜太尉。尋以疾薨。贈太師、太尉,謚曰文明。長子消難嗣。
消難字道融。幼聰慧,微涉經史,有風神,好自矯飾,以求名譽。子如既當朝貴盛,消難亦愛賓客,邢子才、王元景、魏收、陸卬、崔瞻等皆游其門。稍遷光祿卿,出為北豫州刺史。
文宣末年,昏虐滋甚,消難常有自全之謀,曲意撫納,頗為百姓所附。不能廉潔,為御史所劾。又尚公主,而情好不睦,公主訴之。屬文宣在并州,驛召上黨王煥,煥懼害,斬使者東奔,鄴中大擾,后竟獲于濟州。煥之初走,朝士疑赴成皋,云:"若與司馬北豫連謀,必為國患。"此言達于文宣,頗見疑。消難懼,密令所親人河東裴藻間行入關,請降。
入周,封滎陽郡公,累遷大司寇。從武帝東伐,還除梁州總管。大象初,遷大后丞,女為靜帝后。尋出為云阝州總管。及隋文帝輔政,消難乃與蜀公尉遲回合勢舉兵,使其子永質于陳,以求援。隋文帝命襄州總管王誼討之,消難奔陳。位司空,隨郡公。
初,隋武元帝之迎消難,結為兄弟,情好甚篤,隋文每以叔禮事之。及平陳,消難至,特免死配為樂戶,二旬而免。猶以舊恩,特被引見。尋卒于家。
消難性貪淫,輕于去就,故世言反覆者,皆以方之。其妻高,齊神武女也,在鄴極加禮敬,入關便相棄薄。及赴云阝州,留妻及三子在京。妻言于文帝曰:"滎陽公攜寵自隨,必不顧妻子,愿防慮之。"及消難入陳,高母子因此獲免。子譚,即高氏所生,以消難勛,拜儀同大將軍,坐消難除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