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 列傳第三十八
初,河東行省胥鼎奏:“完顏伯嘉屢言同知西京留守兼臺州刺史完顏琢,可倚之以復山西,朝廷遷官賜姓,令屯代北,扼太和嶺。今聞諸隘悉無琢兵,蓋琢挈太原之眾,保五臺剽掠耳。如尚以伯嘉之言為可信,乞遣琢出太原,或徙之內地,分處其眾,以備不測之變。”宰臣奏:“已遣官體究琢軍,且令太原元帥府烏古論德升召琢使之矣。當以此意報鼎。”無何,德升奏:“琢兵數萬分屯代州諸險,拒戰甚力,其眾烏合,非琢不可制。”胥鼎復奏:“宣差提控古里甲石倫言,琢方招降人,謀復山西,盤桓于忻、代、定、襄間,恣為侵擾,無復行意。發掘民粟,并且。戕殺無辜,雖曰不煩官廩,博易為名,實則攘劫,欺國害民無如琢者。石倫之言如此,臣已令帥府禁止之矣。”宰臣奏:“所遣官自忻、代來,云不見劫掠之跡,惟如德升言便。”從之。
伯嘉至歸德,上言,乞雜犯死罪以下納粟贖免。宰臣奏:“伯嘉前在代州嘗行之,蓋一時之權,不可為常法。”遂寢。俄改簽樞密院事。未閱月,改知河南府事。是時,甫經兵后,乏兵食,伯嘉令輸棗栗菜根足之,皆以為便。興定元年,知河中府,充宣差都提控,未幾召為吏部尚書。二年,改御史中丞。
初,貞祐四年十月,詔以兵部尚書、簽樞密院事蒲察阿里不孫為右副元帥,備御潼關、陜州。次澠池土濠村,兵不戰而潰。阿里不孫逸去,亡所佩虎符,變易姓名,匿柘城縣,與其妻妹前韓州刺史合喜男婦紇石烈氏及仆婢三人僦民舍居止。合喜母徒單氏聞之,捕執紇石烈,斷其發,拘之佛寺中。阿里不孫復亡去。監察御史完顏藥師劾奏:“乞就詰紇石烈及仆婢,當得所在。其妻子見在京師,亦無容不知,請窮治。”有司方系其家人,特命釋之,詔曰:“阿里不孫若能自出,當免極罪。”阿里不孫乃使其子上書,請圖后效。尚書省奏:“阿里不孫幸特赦死,當詣闕自陳,乃令其子上書,猶懷顧望。”伯嘉劾之曰:“古之為將者,受命之日忘其家,臨陣之日忘其身,服喪衣、鑿兇門而出,以示必死。進不求名,退不避罪,惟民是保。阿里不孫膺國重寄,握兵數萬,未陣而潰,委棄虎符,既不得援枹鼓以死敵,又不能負斧锧而請罪,逃命竄伏,猥居里巷,挾匿婦人,為此丑行。圣恩寬大,曲赦其死,自當奔走闕庭,皇恐待命。安坐要君,略無忌憚,跡其情罪,實不容誅。此而不懲,朝綱廢矣。乞尸諸市以戒為臣之不忠者!”宣宗曰:“中丞言是,業已赦之矣。”阿里不孫乃除名。
五月,充宣差河南提控捕蝗,許決四品以下。宣宗憂旱。伯嘉奏曰:“日者君之象,陽之精,旱乃人君自用亢極之象,宰執以為冤獄所致。夫燮和陰陽,宰相之職,而猥歸咎於有司。高琪武弁出身,固不足論,汝礪輩不知所職,其罪大矣。漢制,災異策免三公,顧歸之有司邪。臣謂今日之旱,圣主自用,宰相諂諛,百司失職,實此之由。”高琪、汝礪深怨之。禮部郎中抹捻胡魯剌以言事忤旨,集五品以上官顯責之。明日,伯嘉諫曰:“自古帝王莫不欲法堯、舜而恥為桀、紂,蓋堯、舜納諫,桀、紂拒諫也。故曰:‘納諫者昌,拒諫者亡’。胡魯剌所言是,無益于身,所言不是,無損于國。陛下廷辱如此,獨不欲為堯、舜乎?近日言事者語涉謗訕,有司當以重典,陛下釋之。與其釋之以為恩,曷若置之而不問。”宰相請修山寨以避兵,伯嘉諫曰:“建議者必曰據險可以安君父,獨不見陳后主之入井乎?假令入山寨可以得生,能復為國乎?人臣有忠國者,有媚君者,忠國者或拂君意,媚君者不為國謀。臣竊論之,有國可以有君,有君未必有國也。”高琪、汝礪聞之,怒愈甚。
十二月,以御史中丞、權參知政事,元帥左監軍,行尚書省、元帥府于河中,控制河東南北路便宜從事。興定三年,伯嘉至河中,奏曰:“本路沖要,不可闕官,凡召辟者每以艱險為辭。乞凡檄召無故不至者宜令降罰,悉心干當者視所歷升遷。”詔召不至者決杖一百,余如所請。廷議欲棄河東,其民以實陜西。伯嘉上書諫曰:“中原之有河東,如人之有肩背。古人云‘不得河東不雄’,萬一失之,恐未易取也。”大忤宰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