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十二 列傳第五十
九年正月丁酉,兩省軍潰于陽翟之三峰山。初,禹山之戰,兩軍相拒,北軍散漫而北,金軍懼其乘虛襲京城,乃謀入援。時北兵遣三千騎趨河上,已二十余日,泌陽、南陽、方城、襄、郟至京諸縣皆破,所有積聚焚毀無余。金軍由鄧而東,無所仰給,乃并山入陽翟。既行,北兵即襲之,且行且戰,北兵傷折亦多。恒山一軍為突騎三千所沖,軍殊死斗,北騎退走。追奔之際,忽大霧四塞,兩省命收軍。少之,霧散乃前,前一大澗,長闊數里,非此霧則北兵人馬滿中矣。明日,至三峰山,遂潰,事載蒲阿傳。合達知大事已去,欲下馬戰,而蒲阿已失所在。合達以數百騎走鈞州,北兵塹其城外攻之,走門不得出,匿窟室中,城破,北兵發而殺之。時朝廷不知其死,或云已走京兆,賜以手詔,募人訪之。及攻汴,乃揚言曰:“汝家所恃,惟黃河與合達耳。今合達為我殺,黃河為我有,不降何待?”
合達熟知敵情,習于行陣,且重義輕財,與下同甘苦,有俘獲即分給,遇敵則身先之而不避,眾亦樂為之用,其為人亦可知矣。左丞張行信嘗薦之曰:“完顏合達,今之良將也。”
移剌蒲阿,本契丹人,少從軍,以勞自千戶遷都統。初,哀宗為皇太子,控制樞密院,選充親衛軍總領,佩金符。元光二年冬十二月庚寅,宣宗疾大漸,皇太子異母兄英王守純先入侍疾,太子自東宮扣門求見,令蒲阿衷甲聚兵屯于艮岳,以備非常。哀宗即位,嘗謂近臣言:“向非蒲阿,何至于此。”遂自遙授同知睢州軍州事,權樞密院判官,自是軍國大計多從決之。
正大四年十二月,河朔軍突入商州,殘朱陽、盧氏。蒲阿逆戰至靈寶東,遇游騎十余,獲一人,余即退,蒲阿輒以捷聞。賞世襲謀克,仍厚賜之。人共知其罔上,而無敢言,吏部郎中楊居仁以微言取怒。
六年二月丙辰,以蒲阿權樞密副使。自去年夏,北軍之在陜西者骎骎至涇州,且阻慶陽糧道。蒲阿奏:“陜西設兩行省,本以藩衛河南,今北軍之來三年于茲,行省統軍馬二三十萬,未嘗對壘,亦未嘗得一折箭,何用行省。”院官亦俱奏將來須用密院軍馬勾當,上不語者久之。是后,以丞相賽不行尚書省事于關中,召平章政事合達還朝,白撒亦召至闕,蒲阿率完顏陳和尚忠孝軍一千駐邠州,且令觀北勢。八月丙申,蒲阿再復潞州。十月乙未朔,蒲阿東還。
十二月乙未,詔蒲阿與總帥牙吾塔、權簽樞密院事訛可救慶陽。七年正月,戰北兵于大昌原,北軍還,慶陽圍解。詔以訛可屯邠州,蒲阿、牙吾塔還京兆。未幾,以權參知政事與合達行省于閿鄉。八年正月,北軍入陜西,鳳翔破,兩行省棄京兆而東,至洛陽驛,被召議河中事,語在白華傳。
十二月,北兵濟自漢江,兩省軍入鄧州,議敵所從出,謂由光化截江戰為便,放之渡而戰為便、張惠以“截江為便,縱之渡,我腹空虛,能不為所潰乎?”蒲阿麾之曰:“汝但知南事,于北事何知。我向于裕州得制旨云,‘使彼在沙磧,且當往求之’,況今自來乎。汝等更勿似大昌原、舊衛州、扇車回縱出之。”定住、高、樊皆謂蒲阿此言為然。合達乃問按得木,木以為不然。軍中以木北人,知其軍情,此言為有理,然不能奪蒲阿之議。
順陽留二十日,光化探騎至,云“千騎已北渡”,兩省是夜進軍,比曉至禹山,探者續云“北騎已盡濟”。癸酉,北軍將近,兩省立軍高山,各分據地勢,步迎于山前,騎屯于山后。甲戌,日未出,北兵至,大帥以兩小旗前導來觀,觀竟不前,散如雁翅,轉山麓出騎兵之后,分三隊而進,輜重外余二萬人。合達令諸軍,“觀今日事勢,不當戰,且待之。”俄而北騎突前,金兵不得不戰,至以短兵相接,戰三交,北騎少退。北兵之在西者望蒲阿親繞甲騎后而突之,至于三,為蒲察定住力拒而退。大帥以旗聚諸將,議良久。合達知北兵意向。時高英軍方北顧,而北兵出其背擁之,英軍動,合達幾斬英,英復督軍力戰。北兵稍卻觀變,英軍定,復擁樊澤軍,合達斬一千夫長,軍殊死斗,乃卻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