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六十四 列傳第一百一十四
長慶元年,遷禮部侍郎。其年,錢徽掌貢士,為朝臣請托,人以為濫。詔起與同職白居易覆試,覆落者多。徽貶官,起遂代徽為禮部侍郎。掌貢二年,得士尤精。先是,貢舉猥濫,勢門子弟,交相酬酢;寒門俊造,十棄六七。及元稹、李紳在翰林,深怒其事,故有覆試之科。及起考貢士,奏當司所選進士,據所考雜文,先送中書,令宰臣閱視可否,然后下當司放榜。從之。議者以為起雖避是非,失貢職也,故出為河南尹。入為吏部侍郎。
文宗即位,加集賢學士、判院事。以兄播為仆射輔政,不欲典選部,改兵部侍郎。太和二年,出為陜虢觀察使、兼御史大夫。四年,入拜尚書左丞。居播之喪,號毀過禮,友悌尤至。遷戶部尚書、判度支。以西北邊備,歲有和市以給軍,勞人饋挽,奏于靈武,邠寧起營田。六年,檢校吏部尚書、河中尹、河中晉絳節度使。時屬蝗旱,粟價暴踴,豪門閉糴,以邀善價。起嚴誡儲蓄之家,出粟于市,隱者致之于法,由是民獲濟焉。七年,入為兵部尚書。八年,檢校右仆射、襄州刺史,充山南東道節度。江、漢水田,前政撓法,塘堰缺壞。起下車,命從事李業行屬郡,檢視而補繕,特為水法,民無兇年。九年,就加銀青光祿大夫。時李訓用事,訓即起貢舉門生也,欲援起為相。八月,詔拜兵部侍郎,判戶部事。其冬,訓敗,起以儒素長者,人不以為累,但罷判戶部事。
文宗好文,尤尚古學。鄭覃長于經義,起長于博洽,俱引翰林,講論經史。起僻于嗜學,雖官位崇重,耽玩無篸;夙夜孜孜,殆忘寢食,書無不覽,經目靡遺。轉兵部尚書。以莊恪太子登儲,欲令儒者授經,乃兼太子侍讀,判太常卿,充禮儀詳定使,創造禮神九玉,奏議曰:
邦國之禮,祀為大事;珪璧之議,經有前規。謹按《周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黃琮禮地,青珪禮東方,赤璋禮南方,白琥禮西方,黑璜禮北方。"又云:"四圭有邸以祀天","兩圭有邸以祀地","圭璧以祀日月星辰"。凡此九器,皆祀神之玉也。又云:"以禋祀祀昊天上帝。"鄭玄云:"禋,煙也,為玉幣,祭訖燔之,而升煙以報陽也。"今與《開元禮》義同,此則焚玉之驗也。又《周禮》:"掌國之玉鎮大寶器,若大祭,既事而藏之。"此則收玉之證也。梁代崔靈恩撰《三禮義宗》云:"凡祭天神,各有二玉:一以禮神,一則燔之。禮神者,訖事卻收;祀神者,與牲俱燎。"則靈恩之義,合于《禮經》。今國家郊天祀地,祀神之玉常用;守經據古,禮神之玉則無。臣等請下有司,精求良玉,創造蒼璧、黃琮等九器,祭訖則藏之。其燎玉即依常制。
從之。為太子廣《五運圖》及《文場秀句》等獻之。三年,以本官充翰林侍講學士。莊恪太子薨,詔起為哀冊文,辭情婉麗。
四年,遷太子少師,判兵部事,侍講如故。以其家貧,特詔每月割仙韶院月料錢三百千添給。起富于文學,而理家無法,俸料入門,即為仆妾所有。帝以師友之恩,特加周給。議者以與伶官分給,可為恥之。
武宗即位,八月,充山陵鹵簿使。樞密使劉弘逸、薛季棱懼誅,欲因山陵兵士謀廢立。起與山陵使知其謀,密奏,皆伏誅。尋檢校左仆射、東都留守,判東都尚書省事。
會昌元年,征拜吏部尚書,判太常卿事。三年,權知禮部貢舉。明年,正拜左仆射,復知貢舉。
起前后四典貢部,所選皆當代辭藝之士,有名于時,人皆賞其精鑒徇公也。其年秋,出為興元尹,兼同平章事,充山南西道節度使。赴鎮日,延英辭。帝謂之曰:"卿國之耆老,宰相無內外,朕有闕政,飛表以聞。"宴賜頗厚。在鎮二年,以老疾求代,不許。大中元年,卒于鎮,時年八十八。廢朝三日,贈太尉,謚曰文懿。文集一百二十卷,《五緯圖》十卷,《寫宣》十卷。起侍講時,或僻字疑事,令中使口宣,即以榜子對,故名曰《寫宣》。子龜嗣。
龜,字大年。性簡淡蕭灑,不樂仕進。少以詩酒琴書自適,不從科試。京城光福里第,起兄弟同居,斯為宏敞。龜意在人外,倦接朋游,乃于永達里園林深僻處創書齋,吟嘯其間,目為"半隱亭"。及從父起在河中,于中條山谷中起草堂,與山人道士游,朔望一還府第,后人目為"郎君谷"。及起保厘東周,龜于龍門西谷構松齋,棲息往來,放懷事外。起鎮興元,又于漢陽之龍山立隱舍,每浮舟而往,其閑逸如此。武宗知之,以左拾遺征。久之,方至殿廷一謝,陳情曰:"臣才疏散,無用于時,加以疾病所嬰,不任祿仕。臣父年將九十,作鎮遠藩,喜懼之年,闕于供侍。乞罷今職,以奉晨昏。"上優詔許之。明年,丁父憂。服闋,以右補闕征,遷侍御史、尚書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