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十九(唐書) 莊宗紀三
冬十月己未,梁將戴思遠攻德勝北城,帝命李嗣源設伏于戚城,令騎軍挑戰。梁軍大至,帝御中軍以御之。時李從珂偽為梁幟,奔入梁壘,斧其眺樓,持級而還。梁軍愈恐,步兵漸至,李嗣源以鐵騎三千乘之,梁軍大敗,俘斬二萬計。辛酉,閻寶上言,定州節度使王處直為其子都幽于別室,都自稱留后。(《歐陽史》:王處直叛附于契丹,其子都幽處直以來附。)
十一月,帝至鎮州城下,張處瑾遣弟處琪、幕客齊儉等候帝乞降,言猶不遜,帝命囚之。時王師筑土山以攻其壘,城中亦起土山以拒之,旬日之間,機巧百變。張處瑾令韓正時以千騎夜突圍,將入定州與王處直議事,為我游軍追擊,破之;余眾保衡唐,賊將彭赟斬正時以降。
十二月辛未,王郁誘契丹安巴堅寇幽州,(《契丹國志》:王處直在定州,以鎮、定為唇齒,恐鎮亡而定孤,乃潛使人語其子王郁,使賂契丹,令犯塞以救鎮州之圍。王郁說太祖曰:“鎮州美女如云,金帛似山,天皇速往,則皆為己物也;不然,則為晉王所有矣。”太祖以為然,率眾而南。)遂引軍涿州,陷之。又寇定州,王都遣使告急,帝自鎮州率五千騎赴之。
天祐十九年春正月甲午,帝至新城,契丹前鋒三千騎至新樂。是時,梁將戴思遠乘虛以寇魏州,軍至魏店,李嗣源自領兵馳入魏州。梁人知其有備,乃西渡洹水,陷成安而去。時契丹渡沙河,而諸將相顧失色;又聞梁人內侵,鄴城危急,皆請旋師,唯帝謂不可,乃率親騎至新城。契丹萬余騎,遽見帝軍,惶駭而退。帝分軍為二廣,追躡數十里,獲安巴堅之子。時沙河冰薄,橋梁隘狹,敵爭踐而過,陷溺者甚眾。安巴堅方在定州,聞前軍敗,退保望都。帝至定州,王都迎謁。是夜,宿于開元寺。翼日,引軍至望都,契丹逆戰。帝身先士伍,馳擊數四,敵退而結陣,帝之徒兵亦陣于水次。李嗣昭躍馬奮擊,敵眾大潰,俘斬數千,追擊至易州,獲氈裘、毳幕、羊馬不可勝紀。時歲且北至,大雪平地五尺,敵乏芻糧,人馬斃踣道路,累累不絕,帝乘勝追襲至幽州。(《契丹國志》:晉王趨望都,為契丹所圍,力戰,出入數四,不解。李嗣昭引三百騎橫擊之,晉王始得出,因縱兵奮擊,太祖兵敗,遂北至易州。會大雪彌旬,平地數尺,人馬死者相屬,太祖乃歸。)是月,梁將戴思遠寇德勝北城,筑壘穿塹,地道云梯,晝夜攻擊;李存審極力拒守,城中危急。帝自幽州聞之,倍道兼行以赴,梁人聞帝至,燒營而遁。
三月丙午,王師敗于鎮州城下,閻寶退保趙州。時鎮州累月受圍,城中艱食,王師筑壘環之;又決滹沱水以絕城中出路。是日,城中軍出,攻其長圍,皆奮力死戰,王師不能拒,引師而退。鎮人壞其營壘,取其芻糧者累日。帝聞失律,即以昭義節度使李嗣昭為北面招討使,進攻鎮州。夏四月,嗣昭為流矢所中,卒于師。己卯,天平節度使閻寶卒。以振武節度使李存進為北面招討使。是月,大同軍節度使李存璋卒。
五月乙酉,李存進圍鎮州,營于東渡。八月,梁將段凝陷衛州,刺史李存儒被擒。存儒,本俳優也,帝以其有膂力,故用為衛州刺史。既而誅斂無度,人皆怨之,故為梁人所襲。(《九國志·趙季良傳》:莊宗入鄴,時兵革屢興,屬邑租賦逋久。一日,莊宗召季良切責之,季良對曰:“殿下何時平河南?”莊宗正色曰:“爾掌輿賦而稽緩,安問我勝負乎!”季良曰:“殿下方謀攻守,復務急征,一旦眾心有變,恐河南非殿下所有。”莊宗斂容前席曰:“微君之言,幾失吾大計!”)梁將戴思遠又陷共城、新鄉等邑。自是,澶淵之西,相州之南,皆為梁人所據。
九月戊寅朔,張處球悉城中兵奄至東垣渡,急攻我之壘門。時騎軍已臨賊城,不覺其出,李存進惶駭,引十余人斗于橋上,賊退,我之騎軍前后夾擊之,賊眾大敗,步兵數千,殆無還者。是役也,李存進戰歿于師,以蕃漢馬步總管李存審為北面招討使,以攻鎮州。丙午夜,趙將李再豐之子沖投縋以接王師,諸軍登城,遲明畢入,鎮州平。獲處球、處瑾、處琪并其母,及同惡高濛李翥、齊儉等,皆折足送行臺,鎮人請醢而食之;發張文禮尸,磔于市。帝以符習為鎮州節度使,烏震為趙州刺史,趙仁貞為深州刺史,李再豐為冀州刺史。鎮人請帝兼領本鎮,從之,乃以符習遙領天平軍節度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