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唐書） 列傳二
克寧，武皇之季弟也。初從起云中，為奉誠軍使，赫連鐸之攻黃花城也，克寧奉武皇及諸弟登城，血戰(zhàn)三日，力盡備竭，殺賊萬計。燕軍之攻蔚州，克寧昆仲嬰城拒敵，晝夜輟寢食者旬余。后從達靼入關，逐黃寇。凡征行無不衛(wèi)從，于昆弟之間，最推仁孝，小心恭謹，武皇尤友愛之。及鎮(zhèn)太原，授遼州刺史，累至云州防御使。乾寧初，改忻州刺史，從入關討王行瑜，充馬步軍都將，以功授檢校司徒。天祐初，授內(nèi)外都制置、管內(nèi)蕃漢都知兵馬使、檢校太保，充振武節(jié)度使，凡軍政皆決于克寧。
五年正月，武皇疾篤，克寧等侍疾，垂泣辭訣�？藢幵唬骸巴跞f一不諱，后事何屬？”因召莊宗侍側(cè)，謂克寧、張承業(yè)曰；“亞子累公等。”言終棄代。將發(fā)哀，克寧紀綱軍府，中外無嘩。初，武皇獎勵軍戎，多畜庶孽，衣服禮秩如嫡者六七輩，比之嗣王，年齒又長，各有部曲，朝夕聚謀，皆欲為亂。莊宗英察，懼及于禍，將嗣位，讓克寧曰：“兒年孤稚，未通庶政，雖承遺命，恐未能彈壓大事。季父勛德俱高，眾情推伏，且請制置軍府，候兒有立，聽季父處分�！笨藢幵唬骸巴鲂诌z命，屬在我兒，孰敢異議者！兒但嗣世，中外之事，何憂不辦�！币暿轮�，率先拜賀。莊宗嗣位，軍民政事，一切委之，權(quán)柄既重，趣向者多附之。李存顥者，以陰計干克寧曰：“兄亡弟及，古今舊事，委父拜侄，理所未安，富貴功名，當宜自立，天與不取，后悔無及�！笨藢幵唬骸肮愕貌幌橹裕�，我家世立功三代，父慈子孝，天下知名，茍吾兄山河有托，我亦何求！公無復言，必斬爾首以徇�！笨藢庪m慈愛因心，而日為兇徒惑亂。群兇之妻復以此言干克寧妻孟夫人，說激百端，夫人懼事泄及禍，屢讓克寧，由是愈惑。會克寧因事殺都虞候李存質(zhì)，又請兼領大同節(jié)度，以蔚、朔為屬郡，又數(shù)怒監(jiān)軍張承業(yè)、李存璋；由是知其有貳。近臣史敬镕素與存顥善，盡知其事。敬镕告貞簡太后曰：“存顥與管內(nèi)太保陰圖叛亂，俟嗣王過其第即擒之，并太后子母，欲送于汴州。竊發(fā)有日矣。”莊宗召張承業(yè)、李存璋謂曰：“季父所為如此，無猶子之情，骨肉不可自相魚肉，吾即避路，則禍亂不作矣。”承業(yè)曰：“老夫親承遺托，言猶在耳。存顥輩欲以太原降賊，王乃何路求生？不即討除，亡無日矣。”因令吳珙、存璋為之備。二月二十日，會諸將于府第，擒存顥、克寧于坐。莊宗垂泣數(shù)之曰：“兒初以軍府讓季父，季父不忍棄先人遺命。今已事定，復欲以兒子母投畀豺虎，季父何忍此心！”克寧泣對曰：“蓋讒夫交構(gòu)，吾復何言！”是日，與存顥俱伏法�？藢幦识鵁o斷，故及于禍。（案《新唐書·宰相世系表》：嗣昭，國昌有子四人：克恭、克儉、克用、克柔。是書《李嗣昭傳》云：武皇母弟代州刺史克柔之假子也。是克柔為武皇母弟。《新唐書·沙陀傳》：武皇有弟克勤，《通鑒》引《紀年錄》有兄克儉，而是書俱無傳，疑有闕文。）
史臣曰：昔武皇發(fā)跡于陰山，莊宗肇基于河朔，雖奄有天下，而享國日淺，眷言枝屬，空秀棣華，固未及推帝堯敦敘之恩，廣成王封建之義。自克讓而下，不獲就魯、衛(wèi)之封，懋間、平之德也。況夭橫相繼，亦良可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