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五十七 列傳第一百一十六
王黼以太宰領應奉司,又方事燕云,立經撫房于中書獨專之,他執政皆不得預。熙靖與言曰:"應奉之職,非宰相所當預。尚書、樞密皆有兵房,足以治疆事,經撫何為者哉?"黼積不樂。同列五人皆躐躋禁從,獨滯留四年。都水丞失職,移過于熙靖,貶其兩秩,又將左轉為國子司業,執政交言不可,僅遷太常少卿。黼罷,乃拜中書舍人,蔡攸又惡之,出知拱州。
越兩月,復以故官召,入對言:"燕山雖定,宜益謹思患豫防之戒。"徽宗曰:"《詩》所謂'迨天之未陰雨,徹彼桑土,綢繆牖戶'者是也。"熙靖進曰:"孔子云:'為此詩者,其知道乎!能治其國家,誰敢侮之?'愿陛下為無疆之計。"帝嘉之。
靖康初,同譚世勣事龍德宮,改顯謨閣待制、提舉醴泉觀。道君待之甚厚,常從容及內禪事,曰:"外人以為吳敏功,殊不知此自出吾意耳,吾茍不欲,人言且滅族,誰敢哉?或謂吾似唐睿宗上畏天戒,故為之,吾有此心久矣。"熙靖再拜賀。敏聞而忌之,以進對不時受罰。
既拒張邦昌之命,憂憤廢食,家人進粥藥寬譬之,終無生意。故人視其病,相持啜泣,索筆書唐王維所賦"百官何日再朝天"之句,明日遂卒,年五十三,與世勣同贈端明殿學士。
王云,字子飛,澤州人。父獻可,仕至英州刺史、知瀘州。黃庭堅謫于涪,獻可遇之甚厚,時人稱之。云舉進士,從使高麗,撰《雞林志》以進。擢秘書省校書郎,出知簡州,遷陜西轉運副使。宣和中,從童貫宣撫幕,入為兵部員外郎、起居中書舍人。
靖康元年,以給事中使斡離不軍,議割三鎮以和。使還,傳道斡離不之意,以為黏罕得朝廷所與余睹蠟書,堅云中國不可信,欲敗和約。執政以為不然,罷為徽猷閣待制、知唐州。
金人陷太原,召拜刑部尚書,再出使,許以三鎮賦入之數。云至真定,遣從吏李裕還言:"金人不復求地,但索五輅及上尊號,且須康王來,和好乃成。"欽宗悉從之,且命王及馮澥往。未行,而車輅至長垣,為所卻,云亦還。澥奏言云誕妄誤國,云言:"事勢中變,金人必欲得三鎮,不然,則進兵取汴都。"中外震駭,詔集百官議,云固言:"康王舊與斡離不結歡,宜將命。"帝慮為所留,云曰:"和議既成,必無留王之理,臣敢以百口保之。"王遂受命,而云以資政殿學士為之副。
頃云奉使過磁、相,勸兩郡徹近城民舍,運粟入保,為清野之計,民怨之。及是,次磁州,又與守臣宗澤有憾。于是王出謁嘉應神祠,云在后,民遮道諫曰:"肅王已為金人所留,王不宜北去。"厲聲指云曰:"清野之人,真奸賊也。"王出廟行,或發云笥,得烏絁短巾,蓋云夙有風眩疾,寢則以護首者。民益信其為奸,噪而殺之。王見事勢洶洶,乃南還相州。是役也,云不死,王必北行,議者以是驗天命云。建炎初,贈觀文殿學士。
云兄霽,崇寧時,為謀議司詳議官,上書告蔡京罪,黥隸海島。欽宗復其官,從種師中戰死。
譚世勣字彥成,潭州長沙人。第進士,教授郴州。時王氏學盛行,世勣雅不喜。或問之,曰:"說多而屢變,無不易之論也。"置其書不觀。又中詞學兼茂科,除秘書省正字。時相蔡京子攸領書局,同舍郎多翕附以取貴仕。世勣獨坐直廬,繙書竟日。梁師成之客與為鄰居,數致師成愿交意,謝不答。
在館六年不遷,京罷,用久次為司門員外郎。又三年,遷吏部。京復相,嫌不附己,罷提點太平宮。久之,復還吏部。幸臣妄引恩澤任子,持不與。吏白有某例,世勣曰:"豈當以暫例破成法!"已而取中旨行之。進少府監,擢中書舍人,以謹命令、惜名器、廣言路、吝賜予、正上供、省浮費六事言于上,又為當路所嫉。以徽猷閣待制知婺州,未行,復留之。
徽宗禪位東幸,且還,使與李熙靖副執政奉迎,遂同主管龍德宮。請辨正宣仁國史之謗,述欽圣遺旨以復瑤華,大享神祖仍用富弼侑食,釋奠先圣不當以王安石配,后皆施行。
秋七月,彗出東方,大臣或謂此四夷將衰之兆,世勣面奏:"垂象可畏,當修德以應天,不宜惑諛說。"進給事中兼侍讀。內侍喧爭殿門,詔以贖論,世勣駁其不恭,因言:"童貫輩初亦甚微,小惡不懲,將馴至大患。"疏入,同類側目。何栗建議分外郡為四道,置都總管,事得顓決。世勣言:"裂天下以付四人,而王畿所治者才十六縣,獨無尾大不掉之慮乎?"栗不樂。改禮部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