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五十七 列傳第一百一十六
金騎骎骎南下,世勣言:"守邊為上策;今邊不得守,守河則京畿自固,中策也;巡幸江、淮,會東南兵以捍敵,下策也。金人既渡河,又請遣大將秦元以所部京畿保甲,分護國門,使兵勢連屬,首尾相援,即金人不敢逼。孫傅深然之,又格于栗議。再扈車駕至金帥帳,以十害說其用事者,言講解之利,詞意忠激,金人聳聽。
張邦昌僣國,令與李熙靖同直學士院,皆稱疾臥不起,以憂卒,年五十四。建炎初,褒其守節(jié),贈端明殿學士。
梅執(zhí)禮,字和勝,婺州浦江人。第進士,調常山尉未赴,以薦為敕令刪定官、武學博士。大司成強淵明賢其人,為宰相言,相以未嘗識面為慊。執(zhí)禮聞之曰:"以人言而得,必以人言而失,吾求在我者而已。"卒不往謁。
歷軍器、鴻臚丞,比部員外郎,比部職勾稽財貨,文牘山委,率不暇經目。苑吏有持茶券至為錢三百萬者,以楊戩旨意迫取甚急。執(zhí)禮一閱,知其妄,欲白之,長貳疑不敢,乃獨列上,界詐也。改度支、吏部,進國子司業(yè)兼資善堂翊善,遷左司員外郎,擢中書舍人、給事中。
林攄以前執(zhí)政赴闕宿留,冀復故職,執(zhí)禮論去之。孟昌齡居鄆質人屋,當贖不肯與,而請中旨奪之,外郡卒留役中都者萬數,肆不逞為奸,詔悉令還,楊戩占不遣;內侍張佑董葺太廟,僣求賞:皆駁奏弗行。遷禮部侍郎。
素與王黼善,黼嘗置酒其第,夸示園池妓妾之盛,有驕色。執(zhí)禮曰:"公為宰相,當與天下同憂樂。今方臘流毒吳地,瘡痍未息,是豈歌舞宴樂時乎?"退又戒之以詩。黼愧怒,會孟饗原廟后至,以顯謨閣待制知蘄州,又奪職。
明年,徙滁州,復集英殿修撰。時賦鹽虧額,滁亦苦抑配。執(zhí)禮曰:"郡不能當蘇、杭一邑,而食鹽乃倍粟數,民何以堪?"請于朝,詔損二十萬,滁人德之。
欽宗立,徙知鎮(zhèn)江府,召為翰林學士,道除吏部尚書,旋改戶部。方軍興,調度不足,執(zhí)禮請以禁內錢隸有司,凡六宮廩給,皆由度支乃得下。嘗有小黃門持中批詣部取錢,而封識不用璽,既悟其失,復取之。執(zhí)禮奏審,詔責典寶夫人而杖黃門。
金人圍京都,執(zhí)禮勸帝親征,而請?zhí)系酆蟆⒒屎蟆⑻咏猿霰埽檬抡呔谥d┦兀鹑速|天子,邀金帛以數百千萬計,曰:"和議已定,但所需滿數,則奉天子還闕。"執(zhí)禮與同列陳知質、程振、安扶皆主根索,四人哀民力已困,相與謀曰:"金人所欲無藝極,雖銅鐵亦不能給,盍以軍法結罪,儻窒其求。"而宦者挾宿怨語金帥曰:"城中七百萬戶,所取未百一,但許民持金銀換粟麥,當有出者。"已而果然。酋怒,呼四人責之,對曰:"天子蒙塵,臣民皆愿致死,雖肝腦不計,于金繒何有哉?顧比屋枵空,亡以塞命耳。"酋問官長何在,振恐執(zhí)禮獲罪,遂前曰:"皆官長也。"酋益怒,先取其副胡舜陟、胡唐老、姚舜明、王俁,各杖之百。執(zhí)禮等猶為之請,俄遣還,將及門,呼下馬撾殺之,而梟其首,時靖康二年二月也。是日,天宇晝冥,士庶皆隕涕憤嘆。
初,車駕再出,執(zhí)禮與宗室子昉、諸將吳革等謀集兵奪萬勝門,夜搗金帥帳,迎二帝以歸。而王時雍、徐秉哲使范瓊泄其謀,故不克。死時,年四十九。高宗即位,詔贈通奉大夫、端明殿學士。議者以為薄,復加資政殿學士。
程振,字伯起,饒州樂平人。少有軼材,入太學,一時名輩多從之游。徽宗幸學,以諸生右職除官,為辟雍錄,升博士,遷太常博士,提舉京東、西路學事。請立廟于鄒祀孟軻,以公孫丑、萬章、樂正克等配食,從之。
提舉京西常平,入為膳部員外郎、監(jiān)察御史、辟雍國子司業(yè)、左司員外郎兼太子舍人。始至,即言:"古者大祭禮登馂受爵,必以上嗣,既《禮經》所載,且元豐彝典具存。昨天子展事明堂,而殿下不預,非所以尊宗廟、重社稷也。"太子矍然曰:"宮僚初無及此者。"由是特加獎異。
方臘起,振謂王黼宜乘此時建革天下弊事,以上當天意,下順人心。黼不懌,曰:"上且疑黼挾寇,奈何?"振知黼忌其言,趨而出,然太子薦之甚力,遂擢給事中。黼白振資淺,且雅長書命,請以為中書舍人。侍郎馮熙載出知亳州,黼怨熙載,欲振詆以丑語,振不肯。黼使言者劾為黨,罷提舉沖佑觀。居三年,復還故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