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八十七 列傳第一百四十六
應辰少受知于喻樗,既擢第,知張九成賢,問之于樗,往從之游,所學益進。初任,趙鼎為帥,幕府事悉諮焉。歲小旱,命應辰禱雨名山即應,越人語之曰:"此相公雨。"鼎曰:"不然,乃狀元雨也。"
召為秘書省正字。時秦檜力主和議,王倫使還,金人欲以河南地歸我。應辰上疏,謂:"和議不諧非所患,和議諧矣,而因循無備之可畏。異議不息非所患,異議息矣,而上下相蒙之可畏。金雖通和,疆埸之上宜各戒嚴,以備他盜。今方且肆赦中外,褒寵將帥,以為休兵息民自此而始?v忘積年之恥,獨不思異時意外之患乎?此因循無備之所以可畏也。方朝廷力排群議之初,大則竄逐,小則罷黜,至有一言迎合,則不次擢用。是以小人窺見間隙,輕躁者阿諛以希寵,畏懦者循默以備位,而忠臣正士乃無以自立于群小之間,此上下相蒙之所以可畏也。臣愿勿以和好之可無虞,而思患預防,常若敵人之至。"疏奏,秦檜大不悅,出通判建州,遂請祠以歸。寓居常山之永年院,蓬蒿滿逕,一室蕭然,饘粥不繼,人不堪其憂,處之裕如也,益以修身講學為事。自是凡三主管崇道觀,在隱約時,胸中浩然之氣凜然不可屈。
張九成謫邵州,交游皆絕,應辰時通問。及其喪父,言者猶攻之,而應辰不遠千里往吊,人皆危之。通判袁州,凡所予奪,人無異詞。始至,或以其書生易之,已乃知吏師所不能及。丞相趙鼎死朱崖,扶喪過郡,應辰為文祭之曰:"惟公兩登上宰,皆直艱危之時;一斥南荒,遂為死生之別。事已定于蓋棺,恩特容于歸骨。"吏付之火。其子借三兵以歸,道出衢州,章杰為守,希檜意,指應辰為阿附,為死黨,符移訊鞫,偏搜行橐,求祭文不可得。時胡寅遺檜書,謂此事不足竟,事乃寢。
通判靜江府,逾期不得代,乃沿檄歸省其母。繼差通判廣州。時檜所深忌者趙鼎、張浚,鼎既死而浚獨存,未快其意。江西運判張常先箋注前帥張宗元與浚詩,言于朝,其詞連逮者數十家,將誣以不軌而盡去之。獄既具,檜死,應辰幸而免。
明年,召為吏部郎官,遷右司。母老乞外,丞相苦留之曰:"方進用,未應爾。"應辰曰:"親老矣,不可緩。"乃出知婺州?しe欠上供十三萬緡,朝廷命憲漕究治,應辰謂急則擾民,乃與諸邑蠲宿逋,去苛斂,定期會,窒滲漏,悉為補發。尋丁內艱去,廬于墓側。
服闋,除秘書少監,遷權吏部尚書。李顯忠冒具安豐軍功賞五千余人,應辰奏駁之。權戶部侍郎兼侍講。應辰獨員當劇務,節冗費,常奏:"班直轉官三日,而堂吏增給食錢萬余緡;工匠洗澤器皿僅給百余千,而堂吏食錢六百千;塑顯仁神御,半年功未及半,而堂吏食錢已支三萬、銀絹六百匹兩。他皆類此。"上驚其費冗,命吏部裁之。
金渝盟,詔求足食足兵之策,應辰奏曰:"陸贄有云:'將非其人,兵雖多不足恃;操失其柄,將雖才不為用'。臣之所憂,不在兵之不足,在乎軍政之不修。自講和以來,將士驕惰,兵不閱習,敵未至則望風逃遁,敵既退則謾列戰功,不惟佚罰,且或受賞。方時無事,詔令有所不行,一旦有急,誰能聽命以赴國家之難。望發英斷,賞善罰惡,使人人洗心易慮,以聽上命,然后號令必行矣。"
三十二年建儲,以孝宗名與唐廬江王、晉楚王同,詔改為"曄",應辰以為與唐昭宗同,白左相陳康伯,遂改今名。集議秀王封爵,應辰定其稱曰"太子本生之親"。議入,內降曰:"皇太子所生父,可封秀王。"暨內禪,擬于傳位日降赦,應辰言:"唐太宗受禪于高祖,明年正月始改元。"乃從其說。又議改元"重熙",應辰謂契丹嘗以紀年,遂改隆興。一朝大典禮,多應辰所定。
議太上尊號,李燾、陳康伯密議以"光堯壽圣"為稱。及集議,或謂:"尊號始自開元,罷于元豐,今不當復,況太上視天下如棄敝屣,豈復顧此?"應辰主之尤力。或又言:"主上奉親,烏得援元豐自卻為比?"于是議狀書者半,不書者半。明日,應辰復與金安節等十二人各陳所見,大概謂"光堯"近乎"神堯","壽圣"乃英宗誕節,嘗以名寺。御史周必大亦以為問,應辰答以"堯"豈可"光"。是語有聞之德壽者,高宗因上過宮,云:"汪應辰素不樂吾。"于是有詔:尊號之議,已嘗奏知,不容但已。安節等遂奉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