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百四十四 列傳第一百三
左藏庫使周永懿守利州,貪虐不法,前使者畏其兇,莫敢問。侁捕械于獄,流之衡湘,因請更以文臣為守,并易班行領縣事。凡居部九年,治所去閬中近,姻戚旁午,待之無所私,各得其歡心。蘇軾稱侁上不害法,中不廢親,下不傷民,以為"三難"。二稅輸絹綿,侁奏聽民以畸零納直。其后有李元輔者,輒變而多取之,父老流涕曰:"老運使之法,何可改?"蓋侁之侄師中亦居是職,故稱"老"以別之。
徙京東西路。河決澶淵,議欲勿塞,侁言:"東州匯澤惟兩濼,夏秋雨淫,猶溢而害,若縱大河注其中,民為魚矣。"作《議河書》上之,神宗嘉納。后兩路合為一,以侁為轉運使。
時王安石、呂惠卿當路,正人多不容。侁曰:"吾有薦舉之權,而所列非賢,恥也。"故凡所薦如劉摯、李常、蘇軾、蘇轍、劉攽、范祖禹,皆守道背時之士。元豐二年召對,命知揚州。神宗曰:"廣陵重鎮,久不得人,今朕自選卿往,宜善治之。"蘇軾自湖州赴獄,親朋皆絕交。道揚,侁往見,臺吏不許通。或曰:"公與軾相知久,其所往來書文,宜焚之勿留,不然,且獲罪。"侁曰:"欺君負友,吾不忍為,以忠義分譴,則所愿也。"為舉吏所累,罷主管西京御史臺。
哲宗立,念東國困于役,吳居厚掊斂虐害,竄之,復以侁使京東。司馬光言于朝曰:"以侁之賢,不宜使居外。顧齊魯之區,凋敝已甚,須侁往救之,安得如侁百輩,布列天下乎?"士民聞其重臨,如見慈父母。召為太常少卿。侍從議神宗廟配享,有欲用王安石、吳充者,侁曰:"先朝宰相之賢,誰出富弼右?"乃用弼。拜左諫議大夫。
侁見哲宗幼沖,首言君子小人消長之理甚備。又言:"制舉,誠取士之要,國朝尤為得人。王安石用事,諱人詆訾新政,遂廢其科。今方搜羅俊賢,廓通言路,宜復六科之舊。"又乞罷大理獄,許兩省、諫官相往來,減特奏名舉人,嚴出官之法,京東鹽得通商,復三路義勇以寬保甲,罷戎、瀘保甲以寬民力,事多施行。在職三月,以疾求去。除集賢殿修撰、知陳州。詔滿歲進待制。居無何,卒,年六十九。
侁刻意經術,著《詩傳》、《易斷》,為范鎮、孫甫推許。孫復與論《春秋》,謂今學者不能如之。作詩平澹淵粹,尤長于《楚辭》,蘇軾讀《九誦》,謂近屈原、宋玉,自以為不可及也。
顧臨,字子敦,會稽人。通經學,長于訓詁。皇祐中,舉說書科,為國子監直講,遷館閣校勘、同知禮院。熙寧初,神宗以臨喜論兵,詔編《武經要略》。初命都副承旨提舉,神宗謂臨館職,改提舉曰館干。且召臨問兵,對曰:"兵以仁義為本,動靜之機,安危所系,不可輕也。"因條十事以獻。出權湖南轉運判官,提舉常平。議事戾執政意,罷歸。改同判武學,進集賢校理、開封府推官,請知潁州。入為吏部郎中、秘書少監,以直龍圖閣為河東轉運使。
元祐二年,擢給事中。朝廷方事回河,拜臨天章閣待制、河北都轉運使。于是,翰林學士蘇軾與李常、王古、鄧溫伯、孫覺、胡宗愈言:"臨資性方正,學有根本,慷慨中立,無所回撓。自處東省,封駁論議,凜然有古人之風。僥幸之流,側目畏憚。忽去朝廷,眾所嗟惜,宜留置左右,以補闕遺,別選深知河事者往使河北。"諫議大夫梁燾亦言:"都漕之職,在外豈無其人,在朝求如臨者,恐不易得。"皆不報。臨至部,請因河勢回使東流。復以給事中召還。歷刑、兵、吏三部侍郎兼侍讀,為翰林學士。
紹圣初,以龍圖閣學士知定州,徙應天、河南府。中人梁惟簡坐嘗事宣仁太后得罪,過洛,轉運使郭茂恂狥時宰意,劾臨與之宴集,奪職知歙州,又以附會黨人,斥饒州居住。卒,年七十二。徽宗立,追復之。
李之純,字端伯,滄州無棣人。登進士第。熙寧中,為度支判官、江西轉運副使。御史周尹劾廣西提點刑獄許彥先受邕吏金,命之純往究其端,乃起于出婢之口。之純以為蕪俚之言,不治,彥先得免。
徙成都路轉運使。成都歲發官米六千石,損直與民,言者謂惠民損上,詔下其議。之純曰:"蜀郡人恃此為生百年,奈何一旦奪之。"事遂已。秩滿復留,凡數歲,始還朝。神宗勞之曰:"遐方不欲數易大吏,使劍外安靖,年谷屢豐,以彰朝廷綏遠之意,汝知之乎?"以為右司郎中,轉太仆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