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百八 列傳第一百六十七
時有獻言制司廣買荒田開墾,以為營田,綱以為"荒瘠之地不難辦,而工力、水利非久不可,棄產欺官,良田終不可得,耗費公帑,開墾難就。曷若勸民盡耕閑田,甽澮堙塞則官為之助,變瘠為沃,使民有余蓄。晁錯入粟之議,本朝便糴之法,在其中矣。"制司知其無益,乃止。
淮東煮鹽之利,本居天下半,歲久敝滋,鹽本日侵,帑儲空竭,負兩總司五十余萬,亭戶二十八萬,借撥于朝廷五十萬,又會餉所復鹽鈔,舊制弗許商人預供貼鈔錢,鹽司坐是窘不能支。綱抉擿隱伏,凡虛額無實,詭為出內,飛走移易,事制曲防,課乃更羨。既盡償所負,又贏金三十萬緡,為樁辦庫,以備鹽本之闕。添置新灶五十所,諸場悉視乾道舊額三百九十萬石,通一千三百萬緡,課官吏之殿最。綱約己率下,辭臺郡之互饋,獨增場官奉以養其廉。
擢戶部員外郎、總領淮東軍馬財賦。時邊面多生券,山東歸附月餉錢糧,以緡計增三十有三萬,米以石計增六萬,真、楚諸州又新招萬弩手,皆仰給總所,而浙西鹽利積負至七十余萬緡,諸州漕運不以時至。綱核名實,警稽慢,區畫處分,餉事賴以不乏。
移疾乞閑,得直秘閣、知婺州,改提點浙東刑獄,皆屢辭不得請。慮囚,至婺,有奴挾刃欲戕其主,不遇而殺其子,瞞讕妄牽連,徑出斬之。釋衢囚之冤者。臺盜鐘百一非共盜,尉覬賞,躐申制司,綱謂:"治盜雖尚嚴,豈得鍛煉傅會以成其罪邪?"于是得減死。禱雨龍瑞宮,有物蜿蜒朱色,盤旋壇上者三日。綱曰:"吾欲雨而已,毋為異以惑眾。"言未竟,雷雨大至,歲以大熟。
進直煥章閣、知紹興府、主管浙東安撫司公事兼提點刑獄。訪民瘼,罷行尤切。蕭山有古運河,西通錢塘,東達臺、明,沙漲三十余里,舟行則膠。乃開浚八千余丈,復創閘江口,使泥淤弗得入,河水不得泄,于涂則盡甃以達城闉。十里創一廬。名曰"施水",主以道流。于是舟車水陸,不問晝夜暑寒,意行利涉,歡欣忘勚。屬邑諸縣瀕海,而諸暨十六鄉瀕湖,蕩濼灌溉之利甚博,勢家巨室率私植埂岸,圍以成田,湖流既束,水不得去,雨稍多則溢入邑居,田閭浸蕩。瀕海藉塘為固,堤岸易圮,咸鹵害稼,歲損動數十萬畝,蠲租亦萬計。以綱言,詔提舉常平司發田園,奇援巧請,一切峻卻,而湖田始復;郡備緡錢三萬專備修筑,而海田始固。綱謂:"是邦控臨海道,密拱都畿,而軍籍單弱。"乃招水軍,刺叉手,教習甚專,不令他役。創營千余間,寬整堅密,增置甲兵,威聲赫然。兼權司農卿,尋直龍圖閣,因任。
理宗即位,詔為右文殿修撰,加集英殿修撰,復因任,又加寶謨閣待制。寶慶三年大水,綱發粟三萬八千余、緡錢五萬振之,蠲租六萬余石,捐瘠頓蘇,無異常歲。越有經總制窠名四十一萬,其中二十五,則紹興以來虛額也,前后帥懼負殿,以修奉欑宮之資偽增焉。綱謂:"負殿之責小,罔上之罪大"。摭其實以聞。詔免九萬五千緡,而宿敝因是著明矣。
紹定元年,召赴行在,綱入見,言:"臣下先利之心過于徇義,為身之計過于謀國,媮惰退縮,奔競貪黷,相與為欺,宜有以轉移之。"帝曰:"聞卿治行甚美,越中民力如何?"對曰:"去歲水潦,諸暨為甚,今歲幸中熟,十年之間,千里晏安,皆朝廷威德所及,臣何力之有。"權戶部侍郎。越數月,上章致仕,特畀二秩,守戶部侍郎,仍賜金帶。卒,越人聞之多墮淚,有相率哭于寺觀者。
綱學有本原,多聞博記,兵農、醫卜、陰陽、律歷諸書,靡不研究;機神明銳,遇事立決。在越佩四印,文書山積,而能操約御詳,治事不過二十刻,公庭如水。卑官下吏,一言中理,慨然從之。為文尤長于論事,援據古今,辨博雄勁。服用不喜奢麗,供帳車剩,雖敝不更。所著有《恕齋集》、《左帑志》、《漫存錄》。
陳宓,字師復,丞相俊卿之子。少嘗及登朱熹之門,熹器異之。長從黃干游。以父任歷泉州南安鹽稅,主管南外睦宗院、再主管西外,知安溪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