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百一 志第一百五十四
又詔:"諸州鞫訊強盜,情理無可憫,刑名無疑慮,而輒奏請,許刑部舉駁,重行朝典,無得用例破條。"從司馬光之請也。光又上言:"殺人不死,傷人不刑,堯、舜不能以致治。刑部奏鈔兗、懷、耀三州之民有斗殺者,皆當(dāng)論死,乃妄作情理可憫奏裁,刑部即引舊例貸之。凡律、令、敕、式或不盡載,則有司引例以決。今斗殺當(dāng)死,自有正條,而刑部承例免死決配,是斗殺條律無所用也。請自今諸州所奏大辟,情理無可憫,刑名無可疑,令刑部還之,使依法處斷。若實有可憫、疑慮,即令刑部具其實于奏鈔,先擬處斷,門下省審覆。如或不當(dāng),及用例破條,即駁奏取旨勘之。"
元祐元年,純?nèi)视盅裕?前歲四方奏讞,大辟凡二百六十四,死者止二十五人,所活垂及九分。自去年改法,至今未及百日,所奏按凡一百五十四,死者乃五十七人,所活才及六分已上。臣固知未改法前全活數(shù)多,其間必有曲貸,然猶不失'罪疑惟輕'之仁;自改法后,所活數(shù)少,其間必有濫刑,則深虧'寧失不經(jīng)'之義。請自今四方奏大辟按,并令刑部、大理寺再行審覆,略具所犯及元奏因依,令執(zhí)政取旨裁斷,或所奏不當(dāng),亦原其罪。如此則無冤濫之獄。"
又因尚書省言,遠(yuǎn)方奏讞,待報淹系,始令川、廣、福建、荊南路罪人,情輕法重當(dāng)奏斷者,申安撫或鈐轄司酌情決斷乃奏。門下侍郎韓維言:"天下奏按,必斷于大理,詳議于刑部,然后上之中書,決之人主。近歲有司但因州郡所請,依違其言,即上中書,貼例取旨,故四方奏讞日多于前。欲望刑清事省,難矣。自今大理寺受天下奏按,其有刑名疑慮、情理可憫,須具情法輕重條律,或指所斷之法,刑部詳審,次第上之。"詔刑部立法以聞。
崇寧五年,詔:"民以罪麗法,情有重輕,則法有增損。故情重法輕,情輕法重,舊有取旨之令。今有司惟情重法輕則請加罪,而法重情輕則不奏減,是樂于罪人,而難于用恕,非所以為欽恤也。自今宜遵舊法取旨,使情法輕重各適其中,否則以違制論。"宣和六年,臣僚言:"元豐舊法,有情輕法重,情重法輕,若入大辟,刑名疑慮,并許奏裁。比來諸路以大辟疑獄決于朝廷者,大理寺類以'不當(dāng)'劾之。夫情理巨蠹,罪狀明白,奏裁以幸寬貸,固在所戒;然有疑而難決者,一切劾之,則官吏莫不便文自營。臣恐天下無復(fù)以疑獄奏矣。愿詔大理寺并依元豐法。"從之。
紹興初,州縣盜起,道不通,詔應(yīng)奏裁者,權(quán)減降斷遣以聞。既而奏讞者多得輕貸,官無失入之虞,而吏有鬻獄之利,往往不應(yīng)奏者,率奏之。
三年,乃詔大辟應(yīng)奏者,提刑司具因依繳奏。宣州民葉全二盜檀偕窖錢,偕令佃人阮授、阮捷殺全二等五人,棄尸水中,有司以"尸不經(jīng)驗"奏。侍御史辛炳言偕系故殺,眾證分明,以近降法,不應(yīng)奏。諸獄不當(dāng)奏而奏者雖不論罪,今宣州觀望,欲并罪之。帝曰:"若宣州加罪,則實有疑者亦不復(fù)奏陳矣。"于是法寺、刑部止罰金。
五年,給事中陳與義奏有司多妄奏出入人罪,帝為申嚴(yán)立法,終不悛。
二十六年,右正言凌哲復(fù)上疏曰:"漢高入關(guān),悉除秦法,與民約法三章耳。所謂殺人者死,實居其首。司馬光有言:'殺人者不死,雖堯、舜不能以致治。'斯言可謂至當(dāng)矣。臣竊見諸路州、軍大辟,雖刑法相當(dāng)者,類以可憫奏裁。自去歲郊后距今,大辟奏裁者五十余人中,有實犯故殺、斗殺常赦所不原者,法既無疑,情無可憫,刑、寺并皆奏裁貸減。彼殺人者可謂幸矣,被殺者銜恨九原,何時已邪?臣恐強暴之風(fēng)滋長,良善之人莫能自保,其于刑政,為害非細(xì)。應(yīng)今后大辟,情法相當(dāng)、無可憫者,所司輒奏裁減貸者,乞令臺臣彈劾。"帝覽奏,曰:"但恐諸路滅裂,實有情理可憫之人,一例不奏,有失欽恤之意。"令刑部坐條行下。
馴至乾道,讞獄之弊,日益滋甚。孝宗乃詔有司緣情引條定斷,更不奏裁。其后刑部侍郎方滋言:"有司斷罪,其間有情重法輕,情輕法重,情理可憫,刑名疑慮,命官犯罪,議親議故之類,難以一切定斷。今后宜于敕律條令,明言合奏裁事件,乞并依建隆三年敕文。"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