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會要卷六十八
刺史上
武德元年六月十九日。改郡為州。置刺史。別駕。治中各一人。天寶元年正月二十日。改州為郡。改刺史為太守。至德元載十二月十五日。又改郡為州。太守為刺史。
貞觀三年。上謂侍臣曰。朕每夜恒思百姓。閱事或至夜半不寐。唯思都督刺史。堪養百姓。所以前代帝王。稱共治者。惟良二千石耳。雖文武百僚。各有所司。然治人之本。莫如刺史最重也。朕故屏風上錄其姓名。坐臥常看。在官如有善惡事跡。具列于名下。擬憑黜陟。縣令甚是親民要職。昔孔宣父以大圣之德。尚為中都宰。至于升堂弟子。七十二人。惟有言偃子路宓子賤。始得相繼為此官。乃詔內外五品已上。各舉堪為縣令者。以名聞。
十一年八月。侍御史馬周上疏曰。治天下者。以民為本。欲令百姓安樂。惟在刺史縣令。今縣令既眾。不能皆賢。若每州得良刺史。則境內蘇息。天下刺史。悉稱圣意。則陛下可端拱巖廊之上。百姓不慮不安。自古郡守縣令。皆妙選賢德。欲有擢升宰相。必先試以臨人。或有從二千石入為丞相及司徒太尉者。今朝廷獨重內官。刺史縣令。頗輕其選。刺史多是武夫勛人。或京官不稱職。方始外出。邊遠之處。用人更輕。所以百姓未安。殆由于此。太宗因謂侍臣曰。刺史朕當自簡。縣令。詔京官五品已上。各舉一人。
垂拱元年。秘書省正字陳子昂上疏曰。臣竊惟刺史縣令之職。實陛下政教之首也。得其人。則百姓家見而戶聞。不得其人。但委棄有司而掛壁耳。陛下欲使家傳禮讓。吏勖清勤。不重選刺史縣令。將何道以致之也。臣比在草茅。為百姓久矣。刺史縣令之化。臣實悉知。國之興衰。莫不在此職也。何者。一州得賢明刺史。以至公循良為政者。則十萬家賴其福。若得貪暴刺史。以徇私苛虐為政者。則十萬家受其禍。一州禍福。猶且如是。況天下之眾。豈得勝道哉。故臣以為陛下政化之首。國家興衰。在此職也。伏愿深思妙選。以救此弊。
天授二年。獲嘉縣主簿劉知幾上疏曰。臣聞漢宣帝云。與我共治天下。其良二千石乎。二千石者。今之刺史也。移風易俗。其寄不輕。求瘼字民。僉屬斯在。然則歷觀兩漢已降。迄乎魏晉之年。方伯岳牧。臨州按郡。或十年不易。或一紀仍留。莫不盡其化民之方。責以治人之術。既而日就月將。風加草靡。故能化行千里。恩漸百城。今之牧伯。有異于是。倏來忽往。蓬轉萍流。近則累月仍遷。遠則逾年必徙。將廳事為逆旅。以下車為傳舍。或云來歲入朝。必應改職。或道今茲會計。必是移藩。既懷茍且之謀。何假循良之績。用使百城千邑。無聞廉杜之歌。萬國九州。罕見趙張之政。臣望自今已后。刺史非三歲已上。不可遷官。仍以明察功過。精甄賞罰。冀宏共治之風。以贊垂衣之化。
長安四年三月。則天與宰相議及州縣官。納言李嶠等奏曰。安人之方。須擇刺史。竊見朝廷物議。莫不重內官。輕外職。每除牧伯。皆再三披訴。比來所遣外任。多是貶累之人。風俗不澄。實由于此。今望于臺閣寺監。妙簡賢良。分典大州。共康庶績。臣等請輟近侍。率先具寮。則天曰。誰為此行。鳳閣侍郎韋嗣立對曰。參知機務。非臣所堪。承乏外臺。庶當盡節。儻垂采錄。臣愿此行。于是以本官兼汴州刺史。
神龍元年正月。舉人趙冬曦上疏曰。臣聞古之擇牧宰者。皆出于臺郎御史。以為榮遷。何者。以為親民之職。人命所系。故貴其位而重其人也。今則不然。京職之不稱者。乃左為外任。大邑之負累者。乃降為小邑。近官之不能者。乃遷為遠官。夫常人之心。未可卒革。此之不稱。彼焉能治。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何必貴大邑而賤小邑。重近民而棄遠民耶。夫食君之祿。而冒君之榮。陛下賜之死可矣。流之邊可矣。于左遷貶降之例。惡足為王者之政與。夫如是則上下相同。而官得其實。而天下治矣。
景龍二年。兵部尚書韋嗣立上疏曰。刺史縣令。治人之首。近年已來。不存簡擇。京官有犯罪聲望下者。方遣牧州。吏部選入。暮年無手筆者。方擬縣令。此風久扇。上下同知。將此治人。何以致化。今歲非豐稔。戶口流亡。國用空虛。租調減削。陛下不以此留念。將何以治國乎。臣望下明制。共論前事。使有司改換簡擇。天下刺史縣令。皆取才能有稱望者充。自今已后。應有遷除諸曹侍郎。兩省兩臺。及五品已上清資望官。先于刺史內取。刺史無人。然后余官中求。其御史員外郎等諸清要六品已上官。先于縣令中取。制中明言。如是則人爭就刺史縣令矣。得刺史縣令。天下大治。萬姓欣然。豈非太平樂事哉。其年。御史中丞盧懷慎上疏曰。臣竊見比來州牧上佐等。在任多者一二年。少者三五月。遂即遷改。不論課最。爭求冒進。不顧廉恥。亦何暇為陛下宣風布化。求瘼恤民哉。戶口所以流散。倉庫所以空虛。百姓所以凋弊。日更滋甚。職為此也。昔漢宣帝時。黃霸增秩賜金。而不遷于潁川。可謂美政也。臣請望諸州都督刺史上佐等。在任未經四考已上。不許遷除。察其課效尤異者。或錫以車裘。或就加祿秩。或降使臨問。并璽書慰勉。若公卿有缺。則擢以勸能。其政績無聞。及犯貪暴者。放歸田里。則萬方之民。一變于道。致此之美。革彼之弊。易于反掌。陛下何惜而不行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