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三十八 起昭陽協(xié)洽正月,盡閼逢涒灘九月,凡一年有奇
癸丑,金人乘虛復攻城,顯忠竭力捍御,斬首二千馀,積尸與羊馬墻平。城東北角,金兵二十馀人已上百馀步,顯忠取軍士所執(zhí)斧斫之,金兵始卻。顯忠嘆曰:“若使諸軍相與掎角,自城外掩擊,則敵帥可擒矣。”宏淵又言:“金添生兵二十萬來,倘不返,恐不測生變。”顯忠知宏淵無固志,勢不可孤立,嘆曰:“天未欲平中原耶,何沮撓如此!”遂夜遁。志寧取宿州,甲寅,使清臣等躡之,追至符離,宋師大潰,赴水死者不可勝計,金人乘勝,斬首四千馀級,獲甲三萬。于是宋之軍資殆盡。
時張浚在盱眙,顯忠往見浚,納印待罪。浚以劉寶為鎮(zhèn)江諸軍都統(tǒng)制,乃渡淮,入泗州,撫將士,遂還揚州,上疏自劾。
乙卯,下詔親征。
金以北京留守完顏思敬復為右副元帥。
中都蝗。命參知政事完顏守道按問大興府捕蝗宮。
丁巳,以富察特默為大同軍節(jié)度使,大周仁為彰國軍節(jié)度使,蕭琦為威塞軍節(jié)度使。
是月,成都地震三。
六月,庚申朔,日有食之。
金以刑部尚書蘇保衡為參知政事。
癸亥,參知政事汪澈罷,尋落職,臺州居住,以右諫議王大寶劾其督師荊、襄,不能節(jié)制,坐視方城之敗敵也。
張浚乞致仕,且請通好于金;帝不許。
初,宿師之還,士大夫皆議浚之非。帝賜浚書曰:“今日邊事,倚卿為重,卿不可畏人言而懷猶豫。前日舉事之初,朕與卿任之,今日亦須與卿終之。”浚乃以魏勝守海州,陳敏守泗州,戚方守濠州,郭振守六合,治高郵、巢縣兩城為大勢,修滁州關山以扼敵沖,聚水軍淮陰、馬軍壽春,大飭兩淮守備。
帝召浚子栻入奏事,浚附奏曰:“自古有為之君,必有心腹之臣,相與協(xié)謀同志以成治功。今臣以孤蹤,動輒掣肘,陛下將安用之!”因乞骸骨。帝覽奏,謂栻曰:“朕待魏公有加,雖乞去之章日上,朕決不許。”帝對近臣言,必曰“魏公”,未嘗斥其名。每遣使至督府,必令視浚飲食多少,肥瘠如何。至是帝以符離師潰,乃議講和。
丁卯,召湯思退為醴泉觀使兼侍讀。戊辰,召虞允文。以兵部侍郎周葵參知政事。癸酉,下詔罪己。于是尹穡附思退劾浚,遂降授浚江淮東西路宣撫使。邵宏淵降宮階,仍前建康都統(tǒng)制。
王十朋疏言:“臣天資愚戇,獨抱孤忠,昔在草茅,聞京師陷沒,未嘗不痛心疾首,與敵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及聞秦檜用事,辱國議和,嘗思食其肉,以快天下神人之憤。臣素不識張浚,聞其誓不與敵俱生,心實慕之。前因輪對,言金必敗盟,乞用浚,陛下嗣位,命督師江淮。今浚遣將取二縣,一月三捷,皆服陛下任浚之難,及王師一不利,橫議蜂起。臣謂今日之師,為祖宗陵寢,為二帝復仇,為二百年境土,為中原吊民伐罪,非前代好大生事者比,亦當內修,俟時而動。陛下恢復志立,固不以一衄為群議所搖,然異論紛紛,浚既侍罪,臣豈可尚居風憲之職!乞賜竄殛。”因言:“臣聞近日欲遣龍大淵撫諭淮南,信否?”帝曰:“無之。”又言聞欲以楊存中充御營使,帝嘿然。改除吏部侍郎,十朋力辭,出知饒州。
戊寅,參知政事辛次膺罷。
次膺以疾祈免,且言:“王十朋雖上親擢,天下皆知臣嘗薦其賢;湯思退召將至,亦知臣嘗疏其奸。臣不引避,人其謂何!”遂以資政殿學士奉祠。陛辭,帝甚惜其去,次膺曰:“臣與思退理難同列。”帝曰:“有謂思退可用者。”次膺曰:“今日之事,恐非思退能辦。思退固不足道,政恐有誤國家耳!”
己卯,貶李顯忠筠州安置,尋再責徙潭州。
金太師、尚書令張浩,久以疾告,金主許其入朝毋拜,設坐殿陛之東,遇有咨謀,然后進退,省中大事,就第裁決。浩求退益力,乃除判東京留守。病不能赴,甲申,聽其致仕。
戊子,以蕭琦為檢校少保、河北招撫使。
金主聞宿州之捷,詔赫舍哩志寧曰:“卿雖年少,前征契丹,戰(zhàn)功居最,今復破大敵,朕甚嘉之。”以御服金線袍、玉兔鶻賓鐵佩刀,使伊喇道就軍中賜之;有功將士遷賞有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