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百二十二 呂伯恭
先生出示答孫自修書,因言:"陸氏之學雖是偏,尚是要去做個人。若永嘉永康之說,大不成學問,不知何故如此。他日用動靜間,全是這個本子,卒乍改換不得。如呂氏言漢高祖當用夏之忠,卻不合黃屋左纛。不知縱使高祖能用夏時,乘商輅,亦只是這漢高祖也,骨子不曾改變,蓋本原處不在此。"〔銖〕
伊川發明道理之后,到得今日,浙中士君子有一般議論,又費力,只是云不要矯激。遂至於凡事回互,揀一般偎風躲箭處立地,卻笑人慷慨奮發,以為必陷矯激之禍,此風更不可長。如嚴子陵是矯激分明,呂伯恭作祠記,須要辨其非矯激。想見子陵聞之,亦自一笑。子陵之高節,自前漢之末,如龔勝諸公不屈於王莽者甚多,漢書末后有傳可見。光武是一個讀書識道理底人,便去尊敬嚴子陵。子陵既高蹈遠舉,又誰恤是矯激不是矯激在!毦文定父子平生不服人,只服范文正公嚴子陵祠記云:"先生之心,出乎日月之上;光武之量,包乎天地之外。微先生不能成光武之大,微光武豈能遂先生之高?"直是說得好!其議論什么正大!往時李太伯作袁州學記說崇詩書,尚節義,文字雖粗,其說振厲,使人讀之森然,可以激懦夫之氣。近日浙中文字雖細膩,只是一般回互,無奮發底意思,此風漸不好。其意本是要懲艾昔人矯激之過,其弊至此?鬃釉陉悾剪斨袷浚w狂士雖不得中,猶以奮發,可與有為。若一向委靡,濟甚事!又說:"固是矯激者非。只是不做矯激底心,亦是私意。大凡只看道理合做與不合耳,如合做,豈可避矯激之名而不為!"〔璘〕
鄭子上問:"昨日所說浙中士君子多要回互以避矯激之名,莫學顏子之渾厚否?"曰:"渾厚自是渾厚。今浙中人只學一般回互底心意,不是渾厚。渾厚是可做便做,不計利害之謂。今浙中人卻是計利害太甚,做成回互耳,其弊至於可以得利者無不為。如陳仲弓送宦者葬,所謂有仲弓之志則可,無仲弓之志則不可。"因說,東漢事勢,士君子欲全身遠害,則有不仕而已。若出仕遇宦官縱橫,如何畏禍不與他理會得!若未免仕,只得辭尊居卑,辭富居貧。若既要為大官,又要避禍,無此理。〔璘〕
問:"前蒙賜書中,有'近日浙中學者多靠一邊',如何?"曰:"往往泥文義者只守文義,淪虛靜者更不讀書。又有陳同父一輩說又必求異者。某近到浙中,學者卻別,滯文義者亦少。只沈晦叔一等,皆問著不言不語,說著文義又卻作怪。"〔〈螢,中"蟲改田"〉〕
近日浙中一項議論,盡是白空撰出,覺全捉摸不著。恰如自家不曾有基地,卻要起甚樓臺,就上面添一層,又添一層,只是道新奇好看,其實全不濟事。又云:"空撰出許多說話,如掜眼生花。"〔賀孫〕
叔度與伯恭為同年進士,年又長,自視其學非伯恭比,即俯首執子弟禮而師事之,略無難色,亦今世之所無耳!驳婪颉呈宥取
叔度應童子進士詞科,然竟以不能隨世俯仰,不肯一日置其身於仕路也!驳婪颉
自叔度以正率其家,而子弟無一人敢為非義者。〔道夫〕
《朱子語類》 宋·朱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