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紀三 起閼逢攝提格五月,盡柔兆執徐二月,凡一年有奇
唐主聞湖南兵將至,命武昌節度使何敬洙徙民入城,為固守之計。敬洙不從,使除地為戰場,曰:"敵至,則與兵民俱死于此耳!"唐主善之。
二月,丙寅,下蔡浮梁成,上自往視之。
戊辰,廬、拜、光、黃巡檢使元城司超奏敗唐兵三千馀人于盛唐,擒都監高弼等,獲戰艦四十馀艘。上命太祖皇帝倍道襲清流關。皇甫暉等陳于山下,方與前鋒戰,太祖皇帝引兵出山后;暉等大驚,走入滁州,欲斷橋自守。太祖皇帝躍馬麾兵涉水,直抵城下。暉曰:"人各為其主,愿容成列而戰。"太祖皇帝笑而許之。暉整眾而出,太祖皇帝擁馬頸突陳而入,大呼曰:"吾止取皇甫暉,他人非吾敵也!"手劍擊暉,中腦,生擒之,并擒姚鳳,遂克滁州。后數日,宣祖皇帝為馬軍副都指揮使,引兵夜半至滁州城下,傳呼開門。太祖皇帝曰:"父子雖至親,城門王事也,不敢奉命!"明旦,乃得入。
上遣翰林學士竇儀籍滁州帑藏,太祖皇帝遣親吏取藏中絹。儀曰:"公初克城時,雖傾藏取之,無傷也。今既籍為官物,非有詔書,不可得也。"太祖皇帝由是重儀。詔左金吾衛將軍馬崇祚知滁州。
初,永興節度使劉詞遺表薦其幕僚薊人趙普有才可用。會滁州平,范質薦普為滁州軍事判官,太祖皇帝與語,悅之。時獲盜百馀人,皆應死,普請先訊鞫然后決,所活什七八。太祖皇帝益奇之。
太祖皇帝威名日盛,每臨陳,必以繁纓飾馬,鎧仗鮮明。或曰:"如此,為敵所識。"太祖皇帝曰:"吾固欲其識之耳!"
唐主遣泗州牙將王知朗赍書抵徐州,稱:"唐皇帝奉書大周皇帝,請息兵修好,愿以兄事帝,歲輸貨財以助軍費。"甲戌,徐州以聞;帝不答。戊寅,命前武勝節度使侯章等攻壽州水寨,決其壕之西北隅,導壕水入于淝。
太祖皇帝遣使獻皇甫暉等,暉傷甚,見上,臥而言曰:"臣非不忠于所事,但士卒勇怯不同耳。臣曏日屢與契丹戰,未嘗見兵精如此。"因盛稱太祖皇帝之勇。上釋之,后數日卒。
帝诇知揚州無備,己卯,命韓令坤等將兵襲之,戒以毋得殘民;其李氏陵寢,遣人與李氏人共守護之。
唐主兵屢敗,懼亡,乃遣翰林學士、戶部侍郎鐘謨、工部侍郎、文理院學士李德明奉表稱臣,來請平,獻御服、茶藥及金器千兩,銀器五千兩,繒錦二千匹,犒軍牛五百頭,酒二千斛,壬午,至壽州城下。謨、德明素辯口,上知其欲游說,盛陳甲兵而見之,曰:"爾主自謂唐室苗裔,宜知禮義,異于他國。與朕止隔一水,未嘗遣一介修好,惟泛海通契丹,舍華事夷,禮義安在?且汝欲說我令罷兵邪?我非六國愚主,豈汝口舌所能移邪!可歸語汝主:亟來見朕,再拜謝過,則無事矣。不然,朕欲觀金陵城,借府庫以勞軍,汝君臣得無悔乎!"謨、德明戰栗不敢言。
吳越王弘俶遣兵屯境上以俟周命。蘇州營田指揮使陳滿言于丞相吳程曰:"周師南征,唐舉國驚擾,常州無備,易取也。"會唐主有詔撫安江陰吏民,滿告程云:"周詔書已至。"程為之言于弘俶,請亟發兵從其策。丞相元德昭曰:"唐大國,未可輕也。若我入唐境而周師不至,誰與并力,能無危乎!請姑俟之。"程固爭,以為時不可失,弘俶卒從程議。癸未,遣程督衢州刺史鮑修讓、中直都指揮使羅晟趣常州。程謂將士曰:"元丞相不欲出師。"將士怒,流言欲擊德昭。弘俶匿德昭于府中,令捕言者,嘆曰:"方出師而士卒欲擊丞相,不祥甚哉!"
乙酉,韓令坤奄至揚州。平旦,先遣白延遇以數百騎馳入城,城中不之覺。令坤繼至,唐東都營屯使賈崇焚官府民舍,棄城南走,副留守工部侍郎馮延魯髡發被僧服,匿于佛寺,軍士執之。令坤慰撫其民,使皆安堵。
庚寅,王逵奏拔鄂州長山寨,執其將陳澤等,獻之。
辛卯,太祖皇帝奏唐天長制置使耿謙降,獲芻糧二十馀萬。
唐主遣園苑使尹延范如泰州,遷吳讓皇之族于潤州。延范以道路艱難,恐楊氏為變,盡殺其男子六十人,還報,唐主怒,腰斬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