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紀一 起屠維作噩,盡重光大淵獻,凡三年
癸巳,詔遣使者巡撫陳州郡。二月,乙未,廢淮南行臺省。蘇威奏請五百家置鄉正,使治民,簡辭訟。李德林以為:"本廢鄉官判事,為其里閭親識,剖斷不平,今令鄉正專治五百家,恐為害更甚。且要荒小縣,有不至五百家者,豈可使兩縣共管一鄉!"帝不聽。丙申,制:"五百家為鄉,置鄉正一人;百家為里,置里長一人。"
陳吳州刺史蕭瓛能得物情,陳亡,吳人推瓛為主,右衛大將軍武川宇文述帥行軍總管元契、張默言等討之。落叢公燕榮以舟師自東海至。陳永新侯陳君范自晉陵奔瓛,并軍拒述。述軍且至,瓛立柵于晉陵城東,留兵拒述,遣其將王褒守吳州,自義興入太湖,欲掩述后。述進破其柵,回兵擊瓛,大破之;又遣兵別道襲吳州,王褒衣道士服棄城走。瓛以馀眾保包山,燕榮擊破之。瓛將左右數人匿民家,為人所執。述進至奉公埭,陳東揚州刺史蕭巖以會稽降,與瓛皆送長安,斬之。
楊素之下荊門也,遣別將龐暉將兵略地,南至湘州,城中將士,莫有固志。刺史岳陽王叔慎,年十八,置酒會文武僚吏。酒酣,叔慎嘆曰:"君臣之義,盡于此乎!"長史謝基伏而流涕。湘州助防遂興侯正理在坐,乃起曰:"主辱臣死,諸君獨非陳國之臣乎!今天下有難,實致命之秋也。縱其無成,猶見臣節。青門之外,有死不能!今日之機,不可猶豫,后應者斬!"眾咸許諾。乃刑牲結盟,仍遣人詐奉降書于龐暉。暉信之,克期而入,叔慎伏甲待之。暉至,執之以徇,并其眾皆斬之。叔慎坐于射堂,招合士眾,數日之中,得五千人。衡陽太守樊通、武州刺史鄔居業皆請舉兵助之。隋所除湘州刺史薛胄將兵適至,與行軍總管劉仁恩共擊之;叔慎遣其將陳正理與樊通拒戰,兵敗。胄乘勝入城,擒叔慎。仁恩破鄔居業于橫橋,亦擒之。俱送秦王俊,斬于漢口。
嶺南未有所附,數郡共奉高涼郡太夫人洗氏為主,號圣母,保境拒守。詔遣柱國韋洸等安撫嶺外,陳豫章太守徐墱據南康拒之,洸等不得進。晉王廣遣陳叔寶遺夫人書,諭以國亡,使之歸隋。夫人集首領數千人,盡日慟哭,遣其孫馮魂帥眾迎洸。洸擊斬徐璒,入,至廣州,說諭嶺南諸州皆定;表馮魂為儀同三司,冊洗氏為宋康郡夫人。洸,敻之子也。
衡州司馬任瓖勸都督王勇據嶺南,求陳氏子孫,立以為帝;勇不能用,以所部來降,瑰棄官去。瑰,忠之弟子也。
于是陳國皆平,得州三十,郡一百,縣四百,詔建康城邑宮室,并平蕩耕墾,更于石頭置蔣州。
晉王廣班師,留王韶鎮石頭城,委以后事。三月,己巳,陳叔寶與其王公百司發建康,詣長安,大小在路,五百里累累不絕。帝命權分長安士民宅以俟之,內外修整,遣使迎勞;陳人至者如歸。夏,四月,辛亥,帝幸驪山,親勞旋師。乙巳,諸軍凱入,獻俘于太廟,陳叔寶及諸王侯將相并乘輿服御、天文圖籍等以次行列,仍以鐵騎圍之,從晉王廣、秦王俊入,列于廟廷。拜廣為太尉,賜輅車、乘馬、袞冕之服、玄圭、白璧。丙午,帝坐廣陽門觀,引陳叔寶于前,及太子、諸王二十八人,司空司馬消難以下至尚書郎凡二百馀人,帝使納言宣詔勞之;次使內史令宣詔,責以君臣不能相輔,乃至滅亡。叔寶及其群臣并愧懼伏地,屏息不能對,既而宥之。
初,武元帝迎司馬消難,與消難結為兄弟,情好甚篤,帝每以叔父禮事之。及平陳,消難至,特免死,配為樂戶,二旬而免,猶以舊恩引見;尋卒于家。
庚戌,帝御廣陽門宴將士,自門外夾道列布帛之積,達于南郭。班賜各有差,凡用三百馀萬段、故陳之境內,給復十年,馀州免其年租賦。
樂安公元諧進曰:"陛下威德遠被,臣前請以突厥可汗為候正,陳叔寶為令史,今可用臣言矣。"帝曰:"朕平陳國,本以除逆,非欲夸誕。公之所奏,殊非朕心。突厥不知山川,何能警候;叔寶昏醉,寧堪驅使!"諧默然而退。
辛酉,進楊素爵為越公,以其子玄感為儀同三司,玄獎為清河郡公;賜物萬段,粟萬石。命賀若弼登御坐,賜物八千段,加位上柱國,進爵宋公。仍各加賜金寶及陳叔寶妹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