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五 起柔兆困敦,盡重光大荒落,凡六年
群臣既出,振威將軍代人伊馛言于帝曰:"涼州若果無水草,彼何以為國?眾議皆不可用,宜從浩言。"帝善之。
夏,五月,丁丑,魏主治兵于西郊;六月,甲辰,發平城。使侍中宜都王穆壽輔太子晃監國,決留臺事,內外聽焉。又使大將軍長樂王稽敬、輔國大將軍建寧王崇將二萬人屯漠南以備柔然。命公卿為書以讓河西王牧犍,數其十二罪,且曰:"若親帥群臣委贄遠迎,謁拜馬首,上策也。六軍既臨,面縛輿櫬,其次也。若守迷窮城,不時悛悟,身死族滅,為世大戮。宜思厥中,自求多福!"
己酉,改封隴西王吐谷渾慕利延為河南王。
魏主自云中濟河,秋,七月,己巳,至上郡屬國城。壬午,留輜重,部分諸軍,使撫軍大將軍永昌王健、尚書令劉絜與常山王素為前鋒,兩道并進;驃騎大將軍樂平王丕、太宰陽平王杜超為后繼;以平西將軍源賀為鄉導。
魏主問賀以取涼州方略,對曰:"姑臧城旁有四部鮮卑,皆臣祖父舊民,臣愿處軍前,宣國威信,示以禍福,必相帥歸命。外援既服,然后取其孤城,如反掌耳。"魏主曰:"善!"
八月,甲午,永昌王健獲河西畜產二十馀萬。
河西王牧犍聞有魏師,驚曰:"何為乃爾!"用左丞姚定國計,不肯出迎,求救于柔然。遣其弟征南大將軍董來將兵萬馀人出戰于城南,望風奔潰。劉絜用卜者言,以為日辰不不利,斂兵不追,董來遂得入城。魏主由是怒之。
丙申,魏主至姑臧,遣使諭牧犍令出降。牧犍聞柔然欲入魏邊為寇,冀幸魏主東還,遂嬰城固守;其兄子祖逾城出降,魏主具知其情,乃分軍圍之。源賀引兵招慰諸部下三萬馀落,故魏主得專攻姑臧,無復外慮。
魏主見姑臧城外水草豐饒,由是恨李順,謂崔浩曰:"卿之昔言,今果驗矣。"對曰:"臣之言不敢不實,類皆如此。"
魏主之將伐涼州也,太子晃亦以為疑。至是,魏主賜太子詔曰:"姑臧城東、西門外,涌泉合于城北,其大如河。自馀溝渠流入漠中,其間乃無燥地。故有此敕,以釋汝疑。"
庚子,立皇子鑠為南平王。
九月,丙戌,河西王牧犍兄子萬年帥所領降魏。姑臧城潰,牧犍帥其文武五千人面縛請降,魏主釋其縛而禮之。收其城內戶口二十馀萬,倉庫珍寶不可勝計。使張掖王禿發保周、龍騎將軍穆罷、安遠將軍源賀分徇諸郡,雜胡降者又數十萬。
初,牧犍以其弟無諱為沙州刺史、都督建康以西諸軍事、領酒泉太守,宜得為秦州刺史、都督丹嶺以西諸軍事、領張掖太守,安周為樂都太守,從弟唐兒為敦煌太守。及姑臧破,魏主遣鎮南將軍代人奚眷擊張掖,鎮北將軍封沓擊樂都。宜得燒倉庫,西奔酒泉;安周南奔吐谷渾,封沓掠數千戶而還。奚眷進攻酒泉,無諱、宜得收遺民奔晉昌,遂就唐兒于敦煌。魏主使弋陽公元絜守酒泉,及武威、張掖皆置將守之。
魏主置酒姑臧,謂群臣曰:"崔公智略有馀,吾不復以為奇。伊馛弓馬之士,而所見乃與崔公同,深可奇也!"馛善射,能曳牛卻行,走及奔馬,而性忠謹,故魏主特愛之。
魏主之西伐也,穆壽送至河上,魏主敕之曰:"吳提與牧犍相結素深,聞朕討牧犍,吳提必犯塞,朕故留壯兵肥馬,使卿輔佐太子。收田既畢,即發兵詣漠南,分伏要害以待虜至。引使深入,然后擊之,無不克矣。涼州路遠,朕不得救,卿勿違朕言!"壽頓首受命。壽雅信中書博士公孫質,以為謀主。壽、質皆信卜筮,以為柔然必不來,不為之備。質,軌之弟也。
柔然敕連可汗聞魏主向姑臧,乘虛入寇,留其兄乞列歸與嵇敬、建寧王崇相拒于北鎮,自帥精騎深入,至善無七介山,平城大駭,民爭走中城。穆壽不知所為,欲塞西郭門,請太子避保南山,竇太后不聽而止。遣司空長孫道生、征北大將軍張黎拒之于吐頹山。會嵇敬、建寧王崇擊破乞列歸于陰山之北,擒之,并其伯父他吾無鹿胡及將帥五百人,斬首萬馀級。敕連聞之,遁去;追至漠南而還。
冬,十月,辛酉,魏主東還,留樂平王丕及征西將軍賀多羅鎮涼州,徙沮渠牧犍宗族及吏民三萬戶于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