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紀十一 起閼逢閹茂,盡柔兆困敦,凡三年
建興三年乙亥,公元三一五年
春,正月,徐馥殺吳興太守袁琇,有眾數(shù)千,欲奉周札為主。札聞之,大驚,以告義興太守孔侃。勰知札意不同,不敢發(fā)。馥黨懼,攻馥,殺之;孫弼亦死。札子續(xù)亦聚眾應馥,左丞相睿議發(fā)兵討之。王導曰:"今少發(fā)兵則不足以平寇,多發(fā)兵則根本空虛。續(xù)族弟黃門侍郎莚,忠果有謀,請獨使莚往,足以誅續(xù)。"睿從之。莚晝夜兼行,至郡,將入,遇續(xù)于門,謂續(xù)曰:"當與君共詣孔府君,有所論。"續(xù)不肯入,莚牽逼與俱。坐定,莚謂孔侃曰:"府君何以置賊在坐?"續(xù)衣中常置刀,即操刀逼莚,莚叱郡傳教吳曾格殺之。莚因欲誅勰,札不聽,委罪于從兄邵而誅之。莚不歸家省母,遂長驅(qū)而去,母狼狽追之。睿以札為吳興太守,莚為太子右衛(wèi)率。以周氏吳之豪望,故不窮治,撫勰如舊。
詔平東將軍宋哲屯華陰。
成主雄立后任氏。
二月,丙子,以瑯邪王睿為丞相、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南陽王保為相國,荀組為太尉、領(lǐng)豫州牧,劉琨為司空、都督并、冀、幽三州諸軍事。琨辭司空不受。
南陽王模之敗也,都尉陳安往歸世子保于秦州,保命安將千馀人討叛羌,寵待甚厚。保將張春疾之,譖安,云有異志,請除之,保不許;春輒伏刺客以刺安。安被創(chuàng),馳還隴城,遣使詣保,貢獻不絕。
詔進拓跋猗盧爵為代王,置官屬,食代、常山二郡。猗盧請并州從事雁門莫含于劉琨,琨遣之。含不欲行,琨曰:"以并州單弱,吾之不材,而能自存于胡、羯之間者,代王之力也。吾傾身竭貲,以長子為質(zhì)而奉之者,庶幾為朝廷雪大恥也。卿欲為忠臣,奈何惜共事之小誠,而忘徇國之大節(jié)乎?往事大王,為之腹心,乃一州之所賴也。"含遂行。猗盧甚重之,常與參大計。
猗盧用法嚴,國人犯法者,或舉部就誅,老幼相攜而行,人問:"何之?"曰:"往就死。"無一人敢逃匿者。
王敦遣陶侃、甘卓等討杜弢,前后數(shù)十戰(zhàn),弢將士多死,乃請降于丞相睿,睿不許。弢遺南平太守應詹書,自陳昔與詹"共討樂鄉(xiāng),本同休戚。后在湘中,懼死求生,遂相結(jié)聚。倘以舊交之情,為明枉直,使得輸誠盟府,廁列義徒,或北清中原,或西取李雄,以贖前愆,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詹為啟呈其書,且言"弢,益州秀才,素有清望,為鄉(xiāng)人所逼。今悔惡歸善,宜命使扶納,以息江、湘之民!"睿乃使前南海太守王運受弢降,赦其反逆之罪,以弢為巴東監(jiān)軍。弢既受命,諸將猶攻之不已。弢不勝憤怒,遂殺運復反,遣其將杜弘、張彥殺臨川內(nèi)史謝擒,遂陷豫章。三月,周訪擊彥,斬之,弘奔臨賀。
漢大赦,改元建元。
雨血于漢東宮延明殿,太弟乂惡之,以問太傅崔瑋、太保許遐。瑋、遐說乂曰:"主上往日以殿下為太弟者,欲以安眾心耳;其志在晉王久矣,王公已下莫不希旨附之。今復以晉王為相國,羽儀威重,逾于東宮,萬機之事,無不由之,諸王皆置營兵以為羽翼,事勢已去;殿下非徒不得立也,朝夕且有不測之危,不如早為之計。今四衛(wèi)精兵不減五千,相國輕佻,正煩一刺客耳。大將軍無日不出,其營可襲而取;馀王并幼,固易奪也。茍殿下有意,二萬精兵指顧可得,鼓行入云龍門,宿衛(wèi)之士,孰不倒戈以迎殿下者!大司馬不慮其為異也。"乂弗從。東宮舍人荀裕告瑋、遐勸乂謀反,漢主聰收瑋、遐于詔獄,假以他事殺之。使冠威將軍卜抽將兵監(jiān)守東宮,禁乂不聽朝會。乂憂懼不知所為,上表乞為庶人,并除諸子之封,褒美晉王,請以為嗣;抽抑而弗通。
漢青州刺史曹嶷盡得齊、魯間郡縣,自鎮(zhèn)臨菑,有眾十馀萬,臨河置戍。石勒表稱:"嶷有專據(jù)東方之志,請討之。"漢主聰恐勒滅嶷,不可復制,弗許。
聰納中護軍靳準二女月光、月華,立月光為上皇后,劉貴妃為左皇后,月華為右皇后。左司隸陳元達極諫,以為:"并立三后,非禮也。"聰不悅,以元達為右光祿大夫,外示優(yōu)崇,實奪其權(quán)。于是太尉范隆等皆請以位讓元達,聰乃復以元達為御史大夫、儀同三司。月光有穢行,元達奏之,聰不得已廢之,月光慚恚自殺,聰恨元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