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酒備課
正是這種俯仰天地的慷慨大氣之情懷,形成了唐代詩人共有的一種昂揚奮發(fā)的精神狀態(tài)與氣質(zhì)風貌。“吾將囊括大塊,浩然與溟涬同科”(《日出入行》)“黃河落天走東海,萬里寫入胸懷間”(《贈裴十四》)李白的眼光簡直可以說是凌駕于寰宇之上的,他的心胸能容納整個宇宙,并且以這種氣魄看待社會與人生。正如皮日休所說,李白是“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劉棗強碑》)李白以及他那個時代的詩人們把建功立業(yè)、實現(xiàn)理想抱負作為一生追求的目標。英雄主義與浪漫主義是當時社會氛圍中的主旋律。社會政治與詩歌文學融會到了一起。李白抱著宏偉的抱負,欲“濟蒼生”“安社稷”“使寰宇大定,海縣清一”,然后悄然隱退(《代壽山答孟少府移文書》)!肮Τ伞臁硗恕背闪死畎诪槭椎奶拼娙藗児餐蛲睦硐肴松J健T谒麄兊脑姼柚,這種傾向是毫不隱諱、顯而易見的。最具典型意義的是李白的《古風其十》:“齊有倜儻生,魯連特高妙。明月出海底,一朝開光耀。卻秦振英聲,后世仰末照。意輕千金贈,顧向平原笑。吾亦澹蕩人,拂衣可同調(diào)!边@簡直就是一份人生理想的宣言書。雖然李白的一生在政治上只有短暫的輝煌,但卻從沒有放棄過他的雄心壯志與理想抱負。以至于六十一歲時還請求參加李光弼的軍隊,去討伐安史叛軍。其實他能不試而舉并名動君主,在旁人看來似乎是“平步青云”,雖只是個無實權(quán)的“供奉翰林”,但足以顯親揚名了。李白卻在朝廷的生活中體味到了官場的復雜,直至“五噫出西京”。與其說政治上的失意委屈了一個李白,不如說是成就了一個文學上的李白。作為唐代的靈魂,他已經(jīng)超越了世俗對文學、政治、經(jīng)濟等等的劃分,他的具體的人生道路,或是布衣或是卿相,或是文人或是將軍,已經(jīng)沒有太多的意義,他留下的是一個獨立的人格形象,足以光耀千秋,澤被后世,這已經(jīng)夠了。唐代的時代畫卷中有不少同類的形象,他們共同鑄造了唐代精神的靈魂。
唐代詩歌之所以氣象萬千,在于唐代政治的開明與開放。一旦政治對思想的禁錮和束縛減弱,社會環(huán)境寬松,那么人的思想就會自由起來。不但是個人的思想沒有了箍,各種流派的思想的交流也更加自由與深入,最后互相的滲透同化,這種情況表現(xiàn)在詩歌創(chuàng)作方面就是豐富多彩,表現(xiàn)在人的個性方面就是博大精深。在李白的身上,就兼?zhèn)淞巳宓纻b禪各家的特質(zhì),“安能摧眉折腰事權(quán)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儒家的傲岸堅強;“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道者的避俗離濁;“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俠者的任性狷狂;“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禪者的玄思獨絕。真是難以想像,在一個人的身上,怎能呈現(xiàn)出如此豐富的景觀,且并不是流于表面,而是從心靈深處透出來的一種融合萬物,順應自然的美。也許在我們每個人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受著各種流派的影響,各種思想在我們的頭腦中交鋒,有的被殺死,更多的是在沖突中走向融合。或者說,根本不存在各種思想流派的分別,他們本來就是構(gòu)成人的整個思想的各個零件,就像萬物組成了世界的自然和諧。人為的硬生生的割裂并不是一種客觀的態(tài)度。所以說,李白的思想不勝在多樣而勝在健全,唐代詩歌的精神特質(zhì)不勝在豐富而勝在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