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縷陽光下的一絲柔情——《守財奴》教學手記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嘛——”有一個你則悠悠道來。
我很欣慰。你們想到了君子,想到了一種風范,一種價值。因為我剛剛研究了三遍《論語》后,寫了一篇《<論語>的要義》,并向你們鼓吹了“君子”的精神和風范。
“但是,……”
你們瞪著大眼,老師又在變換著什么新花招呢?我并不急于說下去。我突然問,你們覺得背書好不好?你們很奇怪地反問我:背書有什么不好,不是時常讓我們這樣做嗎?
“是的。但是,是悟記呢,還是死記呢?是六經注我呢,還是我吞六經呢?”
你們回答說,那當然是前者而不是后者。我說,即便如此,也有三六九之分呢。有些人成了書的奴隸,而有些人則成了主人。同樣是讀書,有些人是食古不化,而有些人則能融會貫通。所以這個道理是一樣的。這就是腐儒與通儒的天壤之別。
但有些人,貌似通脫,在骨子里卻也還未蛻盡腐儒的蛇皮呢。現在,在他們的眼里,只有西方的圣賢,只有他們永遠也轉述不完的陳詞濫調,就是毛澤東斥之為“言必稱希臘”的那種,在精神上也是可憐的。在他們,雖然有時甚至能看見一個真實的、具體的、可感覺的世界,但到底看到也還只是達上“物質的閃光”(魯迅語)的層次呢!這是讀書人的悲哀!這就是精神的“奴役”,物化了的精神的“奴役”!
我說,還是讓我談點歷史吧。我并引述了我在1995年安徽比較文學學會上的一篇文章《文學與人文構圖》的結尾的話。
“鴉片戰爭后,曾經繁榮的文化成了異族文化的奴婢,時間又仿佛回到了野蠻洪荒的時代。文明,一方面意味著進步,另一方面也意味著野蠻。在西方我們野蠻的東漸之后,我們的文明甚至不堪一擊。我們的文化于是四分五裂。中國人被迫向侵略自己的侵略者學習,由此帶來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包括人格的。我們不得不承認,我們在相當的程度上成了文化難民,而今在熱烈地向西方學習,以自救圖存,這是多么具有諷刺卻悲慘沉痛的事情啊!
“我們否定了傳統,也就否定了與傳統的任何聯系,而對外來的影響,也因缺乏深悟而使這個民族的魂靈四處飄蕩,因而在文壇上……各種流派粉墨登場,熱鬧一陣,終于什么也沒有了。在最根本的意義上,我們的作家缺少一種獨立操持、堅忍不拔的內在氣度與不趨時務的寧靜達觀之心。他們仍缺少下面所涉及到的對自由的認同與把握:一方面指作家不廢江河的向生命荒原的進發意識,給世人帶來全新的風氣或開拓嶄新的領域——這是與世俗、庸政、惡教相擯或相抗的一種文人氣象。另一方面指作家獨具慧眼浸潤了審美風情的文人個性。他們是如此的獨特,以至于人們不得不佩服他們筆下的感染力與震撼力。無論東方與西方在文學的觀點上差異是多么巨大,但對自由的宣揚、守護與尊崇都是一樣的,誠如美國H?M?卡倫在《藝術與自由》中說:‘盡管人們可以以各種手段去馴服它并為自己的目的去打破它,為它套上挽具以便驅使它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但自由是一種精神,而精神是不被馴服并拒絕為他物驅使的。它曾使藝術始終朝著生命之亙古荒原進發,并作為探索生命的激情和行動的拓荒者而生存下來。’”
我想,一個人,或一個民族,得有一個自為目的的主心骨的東西才行。我又自然地談起了人民網2003年3月3日《朱永新委員與人民網強國論壇交流實錄》里朱市長的一段話來。“我們很容易把一個非常好的理念概念化、形式化、口號化,學習型的社會,我覺得它應該是一個大家不把學習看成是一種負擔,不把學習看成是一種工具,是為了得到某種榮譽,得到某種職稱,得到某種成績的一個途徑。而是它生活的有機組成部分,是生命的有機組成部分,就像一個人吃飯一樣,我們在出國的時候,無論是在火車的車廂里,無論是在飛機場的候機室里,我們都看到很多老外都在靜靜地看書。”
我還想再向學生談談人生中那些更根本的問題,但下課的鈴聲已經響起了。我們不能再無休止地“談”下去了。當然,我想時間以后有的是。也許有人會說你這一堂課都講的是什么啊!那么,我會反問一句,除此又能講出什么呢?
哦!哦!我聽到了你們這些孩子——很多人,在我背后“哦”著……
下課了,我走在走廊上,我感覺這外面的陽光格外的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