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有了知覺,車去遠了,門口的助力車肯定追不上了。我跑去租了輛自行車,我要在縣城里尋她。車不在視線里,可是它再向前只有兩站,一站是車站,一站是市民廣場。我現在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留別時她的那個笑容:
高興,落寞,歡喜,嗔怪,喜悅,惆悵,快樂,憂傷,俏皮,還有無奈,第一次看到別人的笑容可以包含這么多。
如果一上車便坐再她的身邊該有多好;
如果在車上我便要來她的手機號碼該有多好;
如果下車又上車陪著她一直坐車該有多好;
可是――
這個世界什么果子都有,蘋果,芒果,無花果,人參果都有,獨獨沒有一樣果子,那便是“如果。”
如果有機會我見到上帝,我問他,為什么不給我機會。
他一定會微笑的回答,孩子,我已經給了機會:
我在她身邊給你留了一個座位,你沒坐上去。
我讓她幾次三番對你微笑,給你暗示,你看到了,卻避開了。
一直到你下車,我依舊讓她對你微笑,給你機會,如果那時你再跳上車,也許結果――不,是肯定――
我不要如果,也不要也許――我丟失的東西從來都能找回來。
手機,我房子教室一個中午,我回去時發現它還在那里。
錢包,我上課后才發現撂在了上一個教室,等到下課時,學姐拿著錢包在那等著我。
筆袋,在教室放了兩天,等到下一場考試,我想起沒有筆,我回到401時,發現它依舊在那里。
可是感情——曾經的她。
我還記得,她曾對我說,那天她在橋對岸喊我,可是我卻揚長而去。我沒有聽到,等過了六年我再問她這件事時,她眉毛一彎,笑著說忘了,忘了,她還曾對我說,她打了我家電話一年,可總是沒人接,所以找不到了我。她還曾戴著我送她的手套,眉毛一彎笑著說,很暖和。說完這句的后的一個星期,她坐上了飛往韓國的班機,做了別人的新娘。
《向左走,向右走》看了好多遍,看了電影看漫畫。總記得最后金城武在街道中歇斯底里得喊著:“784533”,而梁詠琪邊跑邊哭著喊:“763092”。
金城武累到無力坐在廣場的椅子上問:“給我一個奇跡好不好?”
梁詠琪哭到腿軟靠在廣場的石柱旁問:“給我再見他一面可不可以”
而他們又是相隔不到五十米。回家時,又走上了兩條平行的人行道,相向而行。
縣城不大,我騎著車,在巷道中兜兜轉轉,四周張望,我只想看到她,我只想看到她,告訴她我喜歡她。請給我一個奇跡,再給我最后一次機會。
至尊寶面對著紫霞的三尺青鋒,喉頭一緊,眉毛一皺,眼淚便留了下來:“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放在我的眼前――”
我一遍一遍在心里祈求,一遍在心里默念,一遍一遍在街上穿梭,總想著,下一個十字路口,她也許在那彎著眉毛等我,等到過去,卻又是一陣空落落。轉了兩圈,我想起,我曾丟失的東西都是在丟失的地方找了回來。立即轉了方向,趕往校門口。
也許她正在校門口焦急的等我;
也許她心里如我一般望眼欲穿;
也許她也在心里像我一樣默念。
校門口,喧嘩依舊,可是沒有她,獨獨沒有她。
還了車,我在校門口站了又站,想起自己以前常常自信的對朋友說:“一葉浮萍歸大海,人生何處不相逢。”可是現在,我想安慰自己,可是什么都說不出來。
爬上校車,揀了靠窗的座位,左邊的。校車行駛中,我看到山如眉黛,溫婉纏綿,也看到了夕陽落寞,欲哭無淚。
她給了我一個微笑,卻讓我背負了一生的遺憾。
哪部電影里曾說:“你可以花一天,一個小時,一分鐘,甚至一秒鐘愛上一個人,卻要用一輩子來忘了他或她。”
如果上天給我重來一次的機會,我一定會緊緊把她擁入懷中,如果非要給這個擁抱加一個期限,我愿意是一萬年。
我只想牽著她的手,默默走在撲滿梧桐葉的道路上。和他她默默走過紅塵輪回,日升月沉,管他周圍樹深草長,車騎馬龍,一步一步踏破榮辱禍福,春秋冬夏,會不會走的更加從容,更加灑脫?
如果有那一條只走一次的長街,掠起的是千姿夢影,你會不會為之撤足?
如果有那一回只燃一次的明燭,驚起的是百般情懷,你會不會為之吹燈?
※本文作者:張先豪※